筆者今次想與大家談談另一個較少人關注的朝代——北魏，這政權在中國歷史上雖屬外族統治，以武力征服中原，但胡人君主大多仰慕漢族文化，大力推行漢化政策，當中又以北魏孝文帝最為積極。孝文帝在位期間，推行全面漢化，促使漢胡融和，而胡族也將自身的文化精粹匯入漢族中，大大豐富了中華民族的內涵。這當中值得探究的地方有不少，如漢化如何改變鮮卑貴族的暮氣、加劇或是減輕漢胡之間的矛盾，下文將會一一解說。

北魏的首都平城由於氣候嚴寒乾燥，耕地數量亦少，十分不利農業生產，糧食供應也不穩定，每逢遇到旱災，常發生饑荒，再加上偏處塞北，時常受北方的柔然威脅國防，更重要的是有頗多反對漢化的鮮卑貴族聚居當地，阻礙漢化進行。相反，洛陽位處黃河流域，方便漕運和商貿，也一直是漢人的政治文化重心，若然要漢化，首都遷此是最好不過。遷都關乎國運，故只獲少數鮮卑朝臣如拓跋澄等人的支持，其他朝臣則怕利益受損而反對。最終，遷都洛陽也成了事，充分表現出孝文帝對漢化改革的決心。

北魏初年，官員沒有俸祿制度，他們多以貪污自籌、掠奪、受賄等方式營生，吏治敗壞。因此，孝文帝頒布班祿制度，設置官職，官員可領取固定的俸祿，又下令嚴禁貪污，吏治變得清明，為漢化改革提供了良好的環境。

鮮卑族入主中原後，逐漸務農定居，一改過往遊牧生活方式，故孝文帝規定15歲以上的丁男和婦人可授田，授予露田40畝、桑田20畝；死後露田交還政府，桑田則可傳子孫，婦女可受露田20畝，老弱人士也可得到一定數量田地。為更配合均田制的實行，他同時制定租調制徵稅，夫婦獲授田地後，每年給政府繳納帛一匹、粟二石，確保朝廷的財政收入。

以上種種都是政治及經濟方面的改革。遷都後，孝文帝進一步推行革除鮮卑舊俗的漢化措施，使漢胡兩族徹底融合。

首先，從服飾、語言上，胡族衣服短衣窄袖，與漢族的寬衣闊袖大大不同；鮮卑語是北魏的官方語言，與漢語不同，因此孝文帝下令鮮卑族人不許穿鮮卑服而穿漢服、改以漢語為官方語言，30歲以下的鮮卑人不准說鮮卑語而說漢語，違令者將降爵罷官。

其次，從姓氏、姓族上，把鮮卑族的複姓改為單字漢姓，皇族由「拓跋」改為「元」，其餘的胡姓，如「獨孤」改為「劉」、「步六孤」改為「陸」等；參照漢人的門第制度，把漢族高門按官職高低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稱為「四姓」，又定鮮卑姓族，以皇室元氏為最高門第，其次是穆、陸、賀、劉、樓、于、嵇、尉等八個著姓，稱為「八姓」，從中消除兩族的矛盾，便於融和。

最後，從喪葬、通婚上，北魏為消除鮮卑人的鄉土意識和加強對中原的歸屬感，凡南遷者須入籍洛陽，死後葬於洛陽，「生為洛陽人，死為洛陽鬼」；為革除鮮卑同姓通婚之習慣，孝文帝做好榜樣，娶漢人四大望族之女為妃嬪，皇族子弟則娶漢人士族女子為妻，通過聯姻讓漢胡血統融合之外，並進一步加速胡人漢化。

全方位的漢化措施到底是加劇還是減輕了漢胡之間的矛盾呢？孝文帝所推行的漢化措施，的確使鮮卑族在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等各方面也與漢族文化徹底同化，加快了漢胡融和，擺脫昔日落後狀況，大大提高文化水平。統一不同種族的制度、語言、服飾和風俗習慣，進一步擴大了中華民族的內涵，聯姻制度也令鮮卑族和其他北方少數民族最終成為漢族一部分，使漢族壯大強盛。

話雖如此，漢化過程中存在不少反對聲音，尤以遷都一事，使鮮卑族群之內、漢族和鮮卑族之間的衝突日趨激烈，太子元恂更因私返平城自立，反對改革，終被賜死。一些不滿改革的鮮卑貴族如陸叡、穆泰等人，亦曾在平城謀反，種種事件在北魏政權內部也造成極大的裂痕，埋下了北魏末年六鎮之亂的伏線。

梁延敬老師（香港歷史及文化教育協會主席，現職為中學中國歷史科科主任，曾協助出版社編寫不同的中史科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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