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情萬里】春已來花待發

趙鵬飛

過年回家，回家過年。曾經遙不可及的樸素願望，終於在虎兔交關的春節前夕，具象成一個一個每天刷新出入境統計數據的匆匆身影。坐困愁城這個過去3年被高頻率使用的詞，也重新放歸浩瀚辭海，換做滿腔的欣喜與鼓舞。久別重逢的親友，分隔兩地的情誼，冰解雲開，剎那釋懷，澎湃激盪的情緒撼山撼海。

人終究是需要情感滋養的土壤，豐腴人生的每個階段，都離不開細緻幽微的體貼慰藉。相對而坐，相擁而泣，相顧無言；耳鬢廝磨，杯盞推換，徹夜長談；茶湯裏的濃稠淺淡，酒樽裏的後勁綿長，情緒裏的高低流淌，細密如織，跌宕起伏，牽牽絆絆，最後總能春風化雨妥帖恰當地撫慰每一個滿懷期待。

回到久違的小園，蒼涼蕭瑟之感撲面而來，手植的十幾個品種的玫瑰、月季幾近絕跡。花開如瀑的藍雪花委頓於地，不盈一掬。疏於修剪的鐵線蕨蓬亂如麻，葳蕤恣意。綠蘿瘋長鋪張了一整面牆。石斛乾癟，繡球焦黃，常春藤蜷縮不展，簕杜鵑花葉凋敝。好在薔薇枝蔓蒼勁已繞滿籬笆，玉蘭枝丫四散滿頭花苞，朴樹裊裊娜娜亭亭如蓋，樹下描花的碩大白甕，水清見底，一雙紅錦鯉修長靈動，翩若驚鴻。最是西牆邊那一叢細密的箭竹，風搖影斜，嫣然秀成一道青翠屏風，襯得天高雲纖，看得人胸懷舒坦。

這幾日天氣一直不錯，村裏的桂花開得極好，空氣裏滿是香甜的桂花味道。飯後消食，順着村裏的街區一行一行走過去，家家紅燈高懸，福字倒貼。有院子的人家，大吉大利的年桔，色澤鮮亮的金菊，花朵稠密的蝴蝶蘭，妍麗嬌俏的松紅梅，擁擁簇簇擠得小院花團錦簇。有陽台的人家，變着法子也要扮靚那方展示家庭審美情趣的小小天地。有把花朵碩大色彩豐富的矮腳牽牛，一盆盆密集地倒垂下來，任由綴滿花朵的花枝在風裏微微蕩漾，像極了泰國導遊機場接待遊客時奉上的美麗花環。有沿着整個陽台外輪廓裝了一圈星月狀的燈，夜裏路過專門仰着脖子欣賞了一會兒。月亮裏的燈光是奶白色的，星星裏的燈光是暖黃色，都用隱形的細線錯落有致吊裝在陽台外面，夜幕深邃，月亮燈和星星燈散發出的光暈，宛若籠罩了一處童話故事的入口，讓人觀之心生嚮往。家裏的大人和小朋友想必夜夜都懷着一個美好的願望溫暖入夢。

煙花爆竹燃放的禁令並未解除，連日來的鞭炮聲仍不絕於耳。過傳統的中國年，任何一支歡騰美妙的樂曲，都越不過接連響起的鞭炮聲在過年氛圍感上的絕對統治地位。大疫3年，曙光初現，堆積的疫霾需要被一掃而空，鬱積的情緒需要被盡力舒散，滿血復活回歸正常的迫切需要被敞懷抒發，還有什麼比燃放一場酣暢淋漓的煙花炮仗，更能讓人在振聾發聵的聲響裏揚眉吐氣重拾信心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