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書教導我們，司馬睿建立東晉後，便是士族與皇權共治的開始，亦即一般所指的門閥政治。可是，有一個問題教科書一般都不會講清楚，就是為什麼司馬睿願意與士族分享皇權，共治天下，形成門閥政治？要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必須從司馬睿的血脈講起。

嚴格而言，司馬睿不能算是正統皇室血脈。數上祖輩，自司馬懿、司馬昭、司馬炎（西晉開國君主）、司馬衷、司馬熾以來，均為父子相承，構成西晉血脈正統。血脈上，司馬睿父親是司馬覲，而司馬覲已經脫離皇室血脈，只能列為王侯血脈。因此可以推論，司馬睿只能算是司馬氏皇族的旁支，關係較疏，故只被封為琅邪王，遠離西晉政治中心洛陽，負責管理江南一帶，為西晉建立後方基地。也就是說，司馬睿在血脈上並非正統，這個說法絕對經得起驗證。

除此以外，史書不少記載甚至指出司馬睿連血緣上也不屬司馬氏家族。《宋史》記：「元帝母夏侯妃與琅邪國小吏姓牛私通，而生元帝。」東晉史書《晉陽秋》也記：「恭王妃夏侯氏竟通小吏牛欽而生元帝。」兩本史書記載的「元帝」就是指晉元帝司馬睿，均指明其母親夏侯氏與一個姓牛的小吏私通而生下司馬睿，故此司馬睿有另外一個名字——牛睿。換言之，司馬睿乃一名偷情所生的私生子。

這裏衍生的問題很多，若上述事件屬實，首要問題就是司馬覲對自己妻子出軌一事是否知情？從史實上，司馬覲身後將自身身份琅邪王傳給司馬睿，若他早知司馬睿並非親生兒子，應該不可能傳位。另外，《晉書·列傳第一》記載：「妃生自華宗（夏侯氏），幼而明慧。琅邪武王為世子（司馬）覲納焉，生元帝。」同樣是正史，這裏卻寫明元帝乃出於司馬覲。也就是說，不同正史和史書之間，司馬睿的身世有不同記載，造成疑案。

司馬睿是否私生子一事，史家爭論不絕。從現今而言，可能找不到令所有人信服的說法，但是至少我們知道兩個重點能解釋到門閥政治的開始。第一，司馬睿可能只是一個私生子，沒有可以稱帝的威望；第二，就算司馬睿出自司馬家族，也只有王侯血統，絕非皇族正統，沒資格繼承西晉皇朝。此時，這位沒有威望的琅邪王來到建康，一開始並不受江南士族待見。可是，透過南渡士族王導和王敦的支持，司馬睿卻得以建立東晉。換言之，司馬睿沒有王導和王敦，絕無建立東晉之可能。因此，建國之後，司馬睿必須與王氏士族共享東晉天下，形成「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局面。

◆ 張奔勝（中學中國歷史科科主任，喜歡思考和推敲歷史細節，尤喜歡講及教科書沒有提及的內容和細節，引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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