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過秦漢史的人，都應該聽過漢武帝「罷黜百家、尊崇儒術」的說法。漢武帝劉徹即位於公元前141年，卒於公元前87年，在位凡54年，佔了整個西漢王朝四分之一的時間。在其統治的數十年內，對西漢王朝影響最大，對後世整個中國歷史產生深遠影響的政策，則莫過於「罷黜百家、尊崇儒術」。

據史書記載，武帝即位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罷黜百家」。建元元年（前141年）十月，武帝「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漢書·武帝紀》) 此時身為丞相的衛綰上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這就是歷史上稱為「罷黜百家」的序幕。

衛綰提出，馬上獲得武帝批准。衛綰上奏中所舉的申、商、韓非乃是先秦的法家和以蘇秦、張儀為代表的縱橫家。這裏雖僅舉出法、縱橫兩家，但實際上包括除儒家以外的一切學說，尤其是當時統治集團內盛行的黃老之學，被指為「亂國政」而請罷之。

武帝、衛綰力主「罷黜百家」，實際是以儒家思想代替黃老之學。因在先秦諸子學說中，唯有儒家思想符合於鞏固大一統的需要。在漢初，黃老「無為而治」的放任環境中，儒學思想開始吸收其他各家的因素，多方面改變了先秦時代孔、孟的儒學，更適合西漢政權加強中央集權的需要。

當時有不少朝廷大臣及皇室貴族都傾向儒學。可是由於掌控朝政實權的武帝祖母竇太后仍堅持「黃老之學」，因此「罷黜百家」的政策無法真正推行。直至建元六年（前135年），竇太后死去後，「罷黜百家」才得以全面開展，儒學取代了黃老之學的統治地位。然而，在具體執行上，漢朝政府並無禁絕百家之學，武帝只是提高儒學地位，將其奉為官方的統治思想而已，這一直為後世歷代王朝所沿襲不替。

今天保存了許多史料，顯示武帝「罷黜百家」之後，各種思想學派並未完全被禁止。事實上，整個西漢時期，社會上仍流傳着各家各派的學說思想。就連武帝所倚重和信任的大臣中，多是既知儒術又熟諳刑法的人，即所謂「文法吏」。這些人更多傾向於法家思想，如張湯、公孫弘都得到武帝的重用，先後曾任廷尉和丞相。而他們皆注重運用刑法來實行統治的，儒學不過是用來作法的輔助和裝飾而已。

儒家以外的各派學者，不僅可以公開教授、治學，而且有不少進入宮廷。如武帝時名臣汲黯、鄭當時、司馬談都是治黃老之學，宗室中也有繼續崇尚黃老者，如武帝謂之「千里駒」的劉德，即「修黃老術」，「常持老子知足之計」。武帝時治黃老之術的著名人物還有楊王孫、捷子、曾羽、嬰齊等。此外，在大臣中治雜學，縱橫術，陰陽學等諸子百家者，亦不乏其人。所以，武帝提出「罷黜百家」大力提倡儒學，其目的不過是用一種統一的統治思想代替軟弱無力的「黃老之學」，以加強王朝的統治理論。

◆ 羅永生 香港樹仁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中國歷史教學及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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