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買不到陳奕迅紅館演出門票會焦慮,趕不上最近一班港鐵會焦慮,拍不到熱門打卡地的照片會焦慮,訂不到網紅餐廳的枱會焦慮,遲遲湊不夠首付上不了車會焦慮——生活裏瑣碎的焦慮已經夠多了,最近隱隱襲來的新加坡爬頭風險討論,又讓整個香港的輿論氛圍,嗅到了一股集體焦慮的味道。

疫情烏雲久不散去,俄烏衝突膠着未果,世界經濟呈現出一片波譎雲詭之勢,同處一個地球村,常常被擺到一個層級比較的新加坡和香港,有一方略顯遲滯,另一方稍稍有所進取,就很容易觸發觀感上的落差。再加上有心人有意無意的拉踩抬高,和輿論主動被動的推波助瀾,高下立判的主觀印象,便會從傳統媒體和社交媒體上,漸次延伸到普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裏,心憂當下心繫前途的焦慮感,亦如水面上的漣漪,一圈一圈擴散開來。

平心而論,疫情前的黑暴和接踵而至的疫情,讓香港的整體形象,相較此前有所受損,社會內部的秩序和氛圍也有所改變。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社會內部爭拗,讓原本沉浸式發展自由市場經濟的香港,一度目標失焦。得益於《香港國安法》的頒布出台,亂象迅速得以制止扭轉。孰料,一場迄今未見拐點的世紀疫情,又將全世界拖入深不可測的經濟下行周期。作為一個高度依賴外部發展環境的細小經濟體,香港自然難以置身事外獨善其身。尤其是第五波疫情衝擊之下,多個行業遭遇發展困境,失業率也跟着一路攀升。和香港產業機構、國際城市功能定位相若的新加坡,此前一直保持着相對平穩的發展態勢,雖也遭受疫情嚴重打擊,甚至2020年經濟增長出現了自1965年建國以來最大萎縮,但很快便企穩回升,逐漸進入復甦通道。兩廂比較,體現在相關研究機構作出的競爭力排行榜上,香港和新加坡的名次跌升,就顯得順理成章。

不畏浮雲遮望眼,倘若不去湊這個熱鬧,不放大眼前一時的得失,而是冷眼回顧一下香港回歸25年來的起起伏伏,就會發現,從亞洲金融風暴,到非典疫情,從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海嘯,再到此次新冠疫情,香港之所以能每次都成功從低谷中走出,並不斷能在坎坷中鞏固自身國際金融中心地位,除了香港人引以為傲的獅子山精神,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從李光耀到李顯龍,對香港最羨慕的優勢,也莫過於此。李光耀生前曾說,很羨慕香港緊靠中國內地的地理位置,並笑稱自己時刻都想新加坡能和香港調換個位置。讓李氏父子對香港艷羨的優勢,不僅沒有削弱,反倒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得到了強化。短期看,在世界經濟復甦仍充滿了不確定性的環境下,中國穩定的政治環境和連貫的經濟政策,是香港守住基本盤的底氣。長遠看,在與民族復興並行推進的中國式現代化發展模式裏,「一國兩制」之下實行資本主義制度的香港,需要承擔的角色任務,肉眼可見的更為吃重。

對於同坐一條船的所有人而言,強烈的憂患意識不可或缺,但也不必為眼前的些許風浪過分妄自菲薄。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不能負。要看到已錯失的寶貴發展時間和走漏的商業因子,更要看到由亂到治、由治及興關鍵階段的歷史機遇。

曠日持久的疫下困頓,已讓人覺得疲憊不堪,還是少販賣些焦慮,多琢磨些能讓人抒懷散悶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