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夏、秋，經過大學校園，不難發現花王總愛以鳳仙花作為裝點。叢叢粉紅、紫紅、白黃色的花，煞是好看。

鳳仙花（學名：Impatiens balsamina），其橄欖形的果實一觸即爆，能把種子彈到幾米外，學名Impatiens（不耐煩）大概與此特徵相關。

中國人又為什麼替此花取名鳳仙？大抵因其獨特的花形。明·王象晉的《群芳譜》介紹鳳仙花曰：「開花頭翅羽足俱翹然如鳳，故又有金鳳之名。」它仙氣十足，遠觀之，一束束花朵猶如鳳鳥飛升，其輕盈的花瓣像「欲羽化而登仙」，或許因此得名。

喜歡鳳仙花的詩人把它視為鳳凰化身，如唐·吳仁璧《鳳仙花》詩云：「香紅嫩綠正開時，冷蝶飢蜂兩不知。此際最宜何處看，朝陽初上碧梧枝。」詩人直把鳳仙花看作棲息在梧桐樹上的鳳凰。然而也有詩人認為，極粗生的鳳仙花不宜享有崇高的地位。宋「蘇門四學士」之一的張耒，認為鳳仙花名不副實，論地位，只配當菊花的婢女。他在詩中說：「金鳳乃婢妾，紅紫徒相鮮。」故後人又有稱鳳仙花為「菊婢」。同一種花，觀賞角度不同，可得出不同的結論。

粗生的鳳仙花倒也令毛澤東對它情有獨鍾。據說毛澤東少年時到外婆家附近的保安寺遊玩，看到寺旁開滿色彩斑斕的鳳仙花，明白到此種花生命力強，不擇土壤隨處生長，遂賦詩歌詠。

毛澤東（五古）《詠指甲花》

百花皆競放，指甲獨靜眠。……淵明愛逸菊，敦頤好青蓮。我獨愛指甲，取其志更堅。（有版本作「百花皆競春，……淵明獨愛菊，……。」）

原來，卑微粗生的花種，也會因其強韌的生命力而得到別人垂青。

此外鳳仙花又稱「指甲花」，是古代婦女使用的天然染指甲用料。元·鄭奎妻《秋詞》云：「洞簫一曲是誰家？河漢西流月半斜。要染纖纖紅指甲，金盆夜搗鳳仙花。」正描寫婦女在花前月下染甲的雅事。據《廣群芳譜》記載，古代婦女染甲的方法，是先採紅花（鳳仙花），再加上白礬一起搗爛，先以蒜擦指甲，再以花敷上，葉包裹，次日拆開，指甲鮮紅可愛，數月不退。

說到染了紅指甲的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非晴雯莫屬。《紅樓夢》五十一回，晴雯因染了風寒，賈府遂請大夫來替她看診，過程中，晴雯緩緩伸出手來，作者從大夫的視覺，對這雙手作了一次高清的描寫：「這隻手上有兩根指甲，足有三寸長，上有金鳳花染的通紅痕跡。」 原來古代婦女染紅的長指甲，真會吸引到陌生男士的注意。

一種普通不過的花，不單有美甲用途，更成為歷代文人大書特書的對象。不知道下次再見鳳仙花，它會否令你刮目相看？

◆ 陳慰敏 香港恒生大學中文系講師

隔星期三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