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我搬到新屋後極少外出,曾經創過5個月一步也沒邁出小區大門的紀錄。

不出門,見的人自然就少了,小區的入住率本來就不高,這一來,我最常見最熟悉的人就成了小區裏的保潔大姐,每天早起遛狗或者到門口扔垃圾的時候遇到,總要和她聊上幾句。久而久之,我連保潔大姐的兒子幾時拍拖,與女朋友認識的過程都知道了。

「人不可貌相」用在保潔大姐身上是最合適不過的,因為保潔大姐是本地人,城市快速發展起來之後,保潔大姐家有土地被收購,還有房子對外出租,孩子也在開公司做生意,保潔大姐生性勤勞,在家閒不住,便找了這份每個月工資僅幾千元的工作,也和大多數的保潔員一樣,會把垃圾裏可以回收的廢品揀出來賣錢,而我亦常常把家裏快遞拆除後的紙皮箱之類的留着送給保潔大姐拿去賣。

在和我愈來愈熟悉以後,保潔大姐有時候會悄悄地向我抱怨小區裏一些住戶的「不文明」,譬如把未繫緊袋口的垃圾隨意地扔在垃圾桶旁邊,導致流浪貓把垃圾扒開尋找食物,熱起來的時候便臭氣熏天。保潔大姐給我看她的手,她的手經常舊傷未癒又添新傷,多是垃圾裏一些帶刺的樹枝,鋒利的草葉或者玻璃、釘子劃破的。抱怨別人的時候,保潔大姐說:「他們像你這樣就好了。」

保潔大姐這樣說,是因為我有一次打爛了一隻玻璃花瓶,扔垃圾的時候用了一個袋子把碎玻璃單獨裝好,並在上面用白紙寫了很顯眼的字:「裏面有碎玻璃,請小心。」保潔大姐因此小心地處理了那些碎玻璃,並未因為不知情而受傷。保潔大姐文化並不高,和我聊天的時候時時詞不達意,但她說,那些人住的房子那麼漂亮,但是他們很自私,心裏只有自己,一點也不文明。

保潔大姐的話讓我想起了作家余秋雨在他的書裏寫過的自己的一段經歷。余秋雨到德國體驗生活、收集寫作素材的時候找到一套很合心意的房子,房東亦非常願意租給他,但是在試租後,房東準備和余秋雨簽長租合同時,余秋雨把房東的一個玻璃杯打碎了,他把碎玻璃掃起來和其它的垃圾裝到一起放了出去。

房東看到余秋雨的做法後,自己動手把碎玻璃重新和其它垃圾分開裝袋,在袋子上寫了提示危險的文字,然後告訴余秋雨,自己的房子不會再租給他。余秋雨以為房東是怪自己打爛了他的玻璃杯,但房東告訴他「因為你的心裏沒有別人」,他寧願房子空置,也不願租給一個心裏沒有別人的人。

我的閨蜜燕婷正在自駕遊的路上,她的遊記裏除了照常寫到的沿途的風光和美食,還特意提到自己在路上看見一個男人把車停下來,在烈日下冒着危險,在馬路中間來來回回地撿不知道從什麼車子上掉下去的舊木板,那些舊木板上有不少釘子,隨時會把後面車子的輪胎扎穿。而與之相反的例子,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在服務區裏直接打開車門把垃圾扔到地上,哪怕垃圾桶就在她車前。

燕婷後來說,倘若真的愛國,首先就要對這個國家的環境負責,對自己的同胞好一點,這比任何豪言壯語都實在。如此,心裏簡簡單單地裝下別人,其實極容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