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最新的盤點出來了,知名作家梁曉聲同名小說改編的長篇電視連續劇《人世間》,成為內地上半年好評度最高的劇作。在這部跨度長達50年的劇中,國家經歷了從文革走向改革開放,從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轉變,千千萬萬個普通家庭則在劇烈的社會變動中,從陣痛到迷茫,再到逐漸適應,並開始找到新的生活路徑。劇中塑造的一組普通人物群像,在各自的階層和境況裏,苦苦煎熬,努力掙扎,竭力想給家人一份溫飽有着的安穩生活。寫實的劇情,和可親可信的人物,引起了幾代人的共鳴。看了原著又看了劇作,我倒是被其中的愛情觀所吸引:無論放在哪個年代,不懼世俗順從內心尋覓到的良配,都是漫長人生最值得擁有的瑰寶。

什麼才算良配?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如若沒有情投意合,前兩者都只能是錦上添花。在原著裏,出身底層的周氏3兄妹,之所以能在艱難的人生裏披荊斬棘一路踏坷而行,各自身邊有良配相伴,絕對是最強大的後盾跟最堅實的支撐。兄長周秉義屢屢放棄改變事業前途的機會,只為守住與女友郝冬梅的情投意合;姐姐周蓉敢愛敢恨遠赴貴州,只求與摯愛的落難詩人馮化成結成靈魂伴侶;弟弟周秉昆不顧家人反對四鄰歧視,堅持和命運多舛的貧女鄭娟共闖難關。

所謂良配,必定是一場非你不可終老為你傾其所有的雙向奔赴。與周氏兄妹對所愛之人不顧一切相較,郝冬梅、馮化成、鄭娟,乃至最後替代馮化成癡愛周蓉一生的蔡曉光,身上散發出的人格魅力和人性光芒,也足以讓人欽佩。鄭娟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帶着盲弟和私生子,在左鄰右舍的唾沫星子裏,無名無分,盡心盡力,照顧周氏兄妹植物人母親數年之久;蔡曉光喜歡周蓉多年,為了成全她和她所愛之人,長達十餘年的時間裏,愛屋及烏,為周家人付出了常人難以付出的真心實意;郝冬梅的父母都是高級幹部,在巨大的階層差距面前,她自始至終都從愛出發,保持平等質樸的赤子之心。

電視劇《人世間》裏的3對良配,不離不棄、有情有義、溫良敦厚,成為彼此苦難人生最值得的託付。這既是作家和編劇用理想的筆,給更多掙扎着才能勉強活下去的人,一點盼頭,也是對世間蒼生的一片悲憫之心。在原著的結尾,周秉義病逝前握着妻子郝冬梅的手,對守在一旁的妹妹周蓉和弟弟周秉昆說,咱們3個人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都和好男人和好女人結為伴侶,這是僅次於父母之恩的夫妻之恩,你們對曉光和鄭娟以後要有感恩之心。

人世間本來就是這樣,坑坑窪窪,疙疙瘩瘩,側身其間的成年人,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意難平。能撫慰創傷,熨平憋屈,重燃希望的,莫過於一個總能在最疲憊時刻,給予理解、包容、溫暖的良配。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人生實苦,正是因為了父母之恩、夫妻之愛、手足之情、朋友之義,這苦嚼了嚼便能嚥下去,些許的回甘,微微停留在舌尖上,成為咬牙走下去的所有理由和源源不斷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