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終日默默穿梭在文錦渡的貨運司機，做夢也想不到，眼下，他們成了香港萬千主婦最牽掛的人。以往，巧婦無米難成炊，現在每餐吃不吃米飯，倒是其次，桌上的菜餚是否豐富，才是主婦們關心的頭等大事。香港疫情空前嚴峻，檢測、檢疫、追蹤、治療，多個環節的資源統統逼近上限。不料，因為幾十個跨境貨運司機相繼確診，反倒讓菜蔬最先爆煲。菜心、豆苗、生菜、西蘭花、旺菜，價格瞬時飛升了兩三倍。有主婦望價心怯，稍稍出手慢了，轉了一圈之後回過神來，一片菜葉都搶不到手。樓下附近專營日本食材的店舖，也趁火打劫，往常一棵60元港幣的大白菜，即刻標價120元。

去到街市，再熟絡的檔主，也沒有爽手送小葱的了。一個西紅柿、兩個土豆，花去袋中30幾元，主婦驚呼肉都痛了，慨嘆從沒有吃過這麼貴的菜，菜檔老闆接口就是一 句，我幾十年也沒有賣過這樣貴的菜。

這是實話。2008年遭遇罕見暴風雪天氣，半個中國的交通都癱瘓了，國家想盡辦法，沒有讓香港人的飯桌上短了吃喝。這一回，風調雨順，內地各個供港菜場裏的菜蔬，長勢頗好，採摘無虞，卻被正在發威的新冠疫情攔在關口，打了個措手不及。

兩年多前疫情初襲，口罩、洗手液、紙巾、大米，一度緊俏到讓人抓狂。不止旺角超市發生劫匪搶劫價值港幣2,000元紙巾的事件，有位女性朋友，甚至頗為羞澀地向我發起了紙巾告急信號。紙巾救美一時傳為笑談。有一日下班，搭乘通宵巴士，看到手裏提着4卷廁紙的耄耋老伯，顫顫巍巍在上環下車，我竟替他生出一層憂慮，深更半夜的，拎着這麼多緊「珍稀」物資出街，會不會遭人打劫啊！

疫情擾亂了世道，也壤了很多規矩，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我已經一個禮拜沒有買到西紅柿了。價格飆升倒是其次，關鍵是總遇不到對的上貨時間。離家最近的超市，從早到晚，只要我有空進去看，蔬菜區必定一空如洗。作為一個對西紅柿有執念的人，眼見此前囤的存貨，快要吃光，持續補貨無望之下，難免有些焦慮上頭。以至於只要看到街邊有超市，就忍不住想進去探一眼。前兩日，晨跑路過一間大型超市，走進去一看，除了沒有西紅柿，其他菜蔬居然還有不少。想想這裏離家還有段距離，便起了僥倖懶憊的念頭，以為家附近的超市，此刻肯定也剛剛有貨上架。

待到空手從容回到樓下超市，只一瞥，便即刻掉頭，三步並做兩步走，衝回到剛剛路過的超市。也顧不上揀選，抓了兩個大白蘿蔔、兩朵西蘭花、兩支長青瓜、四棵洋葱、一包菜心、一包白菜仔，快速趕去櫃枱結賬。唯恐動作稍有遲緩，附近得到消息的主婦們，蜂擁而來，風捲殘雲一番，肯定片葉不留。

手中有菜，心中不慌。等淡定回到家整理戰利品，準備逐一放進冰箱時才發現，超市的菜心、白菜仔看似價格未有大幅提高，數量卻明顯比平常縮水了一半多。

果然，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