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湖南，你會想到什麼？年輕一點的人可能會說湖南衛視、湖南菜和茶顏悅色（編按：內地連鎖茶飲店），老一輩則容易想到毛澤東和曾國藩，但如果讓一個湖南人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他們大概率會提到的詞是「霸蠻」——「霸蠻」是湖南話，有霸道蠻橫的意思，但更多指的是一種堅決、執着、勇往直前的態度。就是這樣的態度，激勵着百年前的湘軍一路向東，激勵着無數湖南走出的革命烈士拋頭顱灑熱血，更塑造着今日湖南別具一格的精神面貌。解放西的燈火徹夜不眠，不知高樓之下又醒了幾個醉了幾個？這種狀態乍一看似乎讓人迷惑，但總有自己的道理，無論如何，我們離開成都，輾轉長沙張家界等多地，繼續感受三湘四水間的「霸蠻」。

我知道「霸蠻」這詞，還是在北京看到的一家湖南米粉店（也是北大學生開的，在北京頗有名氣）。粗通文意之下，只覺得二字充滿了湖南市井的江湖味道，彷彿湖南還是春秋戰國時期楚國國君口中的「我蠻夷也」；但真正來到湖南，在岳麓山拾階而上，在鳳凰古城聊沈從文，才發現湖南其實也是充滿文氣、底蘊深厚的地方。這種文氣不像江南的小橋流水，而更多地帶着張家界奇峰怪石般的宏大磅礡；更為可愛的是，這些可愛的湖南人既細心收藏着吉光片羽又不帶什麼架子，不要三杯兩盞淡酒，更重要的是喝得烈酒，「霸」得了「蠻」。

在毛主席的故鄉韶山，包括我在內的師生似乎更體會到了「霸蠻」的精神內核。彷彿電視劇《覺醒年代》裏毛澤東的出場一樣，走入偉人的故居，那個隻手避雨、意氣風發的少年就在萬馬齊喑、天雷滾滾的世界中向我們跑來。帶着湖南人的「霸蠻」，年少的毛澤東走出湘潭，從長沙來到北京，在孤獨的求學與工作中看盡社會世情，最終成長為一名為中國人民謀求幸福的戰士；還有黃花崗反清的黃興、朝鮮戰場橫刀立馬的彭德懷……我想，湖南人能在近代中國群雄必出，靠的也正是拳拳的愛國情懷，以及「雖千萬人吾往矣」，一鼓作氣勇往直前的「霸蠻」。或許，范仲淹在岳陽樓上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似乎早已為這片土地描摹出心繫天下蒼生的底色。

越霸蠻，越湖南。當我們走在長沙的街上，端着茶顏悅色的奶茶一齊舉杯，我突然有種感覺：自己所切身感受的湖南，似乎和這裏原有的文化傳統不太一樣；可另一方面，這件事似乎又不那麼重要：湖南人以自己的敢打敢拚不斷創造出新的花樣，他們能收藏傳統，更能「霸蠻」地造出一個全新的世界。偏愛這種野性的美，就像不能吃辣卻喜歡湖南菜一樣：總有一天，新一批的三湘才俊會繼續用他們的奇思妙想，像征服味蕾一樣征服世界。

◆作者/圖片：香港專業人士（北京）協會秘書長 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 王柏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