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美美

新年伊始，一段小視頻在社交平台上火了。視頻中，一個女孩在深圳地鐵「女性優先車廂」裏，大聲諷刺坐在座位上的男人。對於多年來「說好的女性車廂，還不是滿車大漢」的老問題，這個事件本身並無新意，但隨後引發的又一輪關於「要不要設置女性車廂」的媒體討論卻「妙趣橫生」。

其實與其說是討論，不如說是一刀切式批鬥——在搜索引擎上鍵入關鍵詞後，會看到媒體幾乎在一邊倒地質疑設置女性車廂的必要性，進而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拋出各種「奇妙」理據。這讓小狸有點恍惚，就好比有人殺了人，慌亂一陣後，對大家說被殺的這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比如最普遍的理據之一是「造成不便」。反對者們認為「女性優先車廂僅針對特定群體，在高峰擁擠時段，離車門較遠的女性乘客無法進入車廂，車廂附近的男乘客又不便進入，利用率便大打折扣」……初看這條時，小狸並沒有反應過來，腦中浮現的畫面一直是日本東京地鐵粉紅色的「女性專用車廂」站口的情景：標誌清晰，車廂對位固定準確，排隊的都是女性，列車進站後井然有序依次上車，車內滿滿當當並不比其他車廂寬鬆多少……為什麼會有「較遠的女性」和「車廂附近的男乘客」？後來才恍然大悟，區別在於強制和非強制。內地不是「女性專用車廂」，而是「女性優先車廂」，一個「優先」，亂子就大了。先生們建議你們不要進，但非要進的話也可以，那麼先生們除了堵在門口糾結還能幹嗎？看似比「國外經驗」更平等尊重，實則東施效顰出了差距。而箇中的核心問題是，社會治理要倚靠法律而不是仰仗人性。在一不增加運力，二無法例約束的情況下，在「擠上車才是王道」的上下班高峰期，指望全靠道德讓每一個人做到溫良恭儉讓，這也是一種猥褻。至於為什麼沒有男性乘客便是「利用率大打折扣」？這個問題小狸至今無法解釋。

還有一個被普遍提到的理據是「我們的社會治安水平遠沒有糟糕到要設置女性車廂」的地步。雖然反對者們自己也承認，有高達七成的女性同意公共交通工具區分性別會讓人更安心，但他們馬上指出這七成女性都是來自「治安水平糟糕的城市」。誠然，和某些國外城市相比，我們的治安水平算得上優良，但澎湃新聞此前根據公開資料曾統計出，在5年半的時間裏，內地涉及公共交通的性騷擾多達3,796次，平均一天兩宗。即便是反對者們自己的文章中也提到，北京公安2017年的一次「獵狼行動」，一年時間抓了118個「色狼」，平均3天就抓一個。由此看來，我們周邊也絕非淨土，我們的女性裏應該也至少有一部分會覺得「公共交通工具區分性別會讓人更安心」。

該不該設立女性車廂？小狸也同意這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但商榷的原因是因為這種行為會造成其他車廂「猥褻合理化」，並不是「造成不便」或「治安良好不需要」。小狸更想說的是，儘管現今女權主義盛行，但女性在社會上仍然普遍處於相對弱勢仍是不爭的事實，設立女性車廂，是一種人文關懷，不能因為自己無力執行就轉而否定進步。而女性專用車廂，並不是女性必用車廂，它只是提供了一種選擇，並不是一種強制，正是這種可選擇，正是這種多元性，正是這種非一刀切，體現了人類的文明所在，同理也適用於其他所有領域，比如媒體的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