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底香港淪陷，數以百計的中國文化界人士滯留香港。當時，中共領導人周恩來指示香港的中共地下黨前來迎救。在日寇嚴密封鎖下，游擊隊順利將800多人救出險境，完成「秘密大營救」，被譽為「抗戰以來最偉大的搶救工作」。位處新界元朗十八鄉的楊家村適廬，是當年「秘密大營救」西線的重要中轉站，楊家後人至今仍居住於此。

在探訪當天，楊家後人楊永光向記者憶述，母親當年接待半百游擊隊員，從最初的惶恐不已，到後來建立尊重和信賴，家人更被共產黨的奮鬥精神深深感動，哪怕後來有族人遭日軍捉拿施虐，由始至終都沒有透露游擊隊消息，令人動容。

1933年，楊永光父親楊衛南與叔叔楊竹南建成適廬。當時，楊家村是廣東省梅縣客家人的聚居地，大多數曾僑居印尼，來港後以務農和畜牧為生。「那年我大概五六歲，只依稀記得有很多人來過（適廬），人來人往，後來聽媽媽說，才知道那些人是共產黨游擊隊及他們帶回來的難民。」年屆85歲的楊永光說。

楊永光向香港文匯報記者展示了多張家族照片，並逐一介紹，「這是我叔叔（楊竹南），她是嫲嫲，她是母親，可惜已找不到父親的照片了。」

看着一張一張舊日面容，他的記憶也逐漸鮮明起來，「應該是1942年吧，我媽媽說某天有三個人到來家中，周圍張望。我媽問：『大哥，你們來找哪位？』對方只道過來看看。」詎料，相隔僅半小時，約五六十名大漢隨後到來，此前三個人的說法也跟着改變，從「過來看看」變為「借屋暫住」。

「我阿媽一個女人帶着幾個孩子，不知對方來歷，害怕得『騰騰震』。後來對方說明身份來意：『我們是共產黨的，來住只為避難』。」楊永光說，家中霎時多了數十名陌生人，任誰都難以一時接受，但是面對「群情洶湧」，母親當時亦無法拒絕。

槍械走火 為牆身留史痕

於是，一行數十人正式「進駐」適廬，楊永光帶着記者看他們所居之處，「高級人員們住兩間房，其餘就住橫廳那邊，共六個房間，一間房少說都有十個八個人睡，但還是不夠地方，於是亦有人出廳打地鋪，餘下地方則放滿了槍。」楊永光指着中廳牆身一個修補處，原來當年曾有人的槍械不慎走火，子彈打入牆身所致，算是亂世下的小小歷史痕跡。

隊員仁慈禮貌 助村民改善伙食

他說，與游擊隊相處下來，媽媽亦由當初的害怕變得欣賞，尤其是隊員們都好仁慈，好有禮貌，幫助村民改善伙食，又積極對有需要的人予以幫助，「共產黨好好人，招呼過好多難民，給他們吃飯，有段時間每日招呼百幾人，食完飯就走，連續一個星期多都有。」

1942年夏秋之間，懷疑有人洩露消息，日軍大舉到村內掃蕩游擊隊。機警的游擊隊及時撤離，日軍遍尋不果，就將楊竹南帶走問話，在元朗市區囚禁近一個多月，「我叔叔被日軍用水刑，灌水踢肚，但也始終沒有透露半句。」結果，日軍也只得放人。

正是這些相處點滴與經歷，令楊家上下跟游擊隊建立了互信和尊重，也讓適廬成了見證「秘密大營救」，以及港九大隊元朗中隊在這一帶多項活動的重要歷史地點。

●香港文匯報記者 姬文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