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達智

哪些食物童年時碰都不會碰？

年過三十開始接受，過四十曉得享受，過五十甘之如飴……苦瓜、魚頭魚骨、鹹魚、雞背、鵝鴨頭頸、欖角等等。

好朋友司徒衛鏞（William Szeto）去年出書《回憶的味道》，今年加追，2021年香港書展再次與三聯出版社合作，出版《節日的味道》。昨晚27日邀請司徒到香港電台第一台，出席筆者主持，逢星期四晚清談節目《講東講西》，分享各自節日味道的回憶。

上星期六為朋友慶生，由在下邀請老牌名店「鏞記酒家」主持人禮哥（甘琨禮）先生親撰古早菜單，讓四桌16人吃得非常開心，回甘程度難以言喻。古法炭燒琵琶鵝之熏香肥美，眾人食後肯定，回頭率絕對百分之一百；田雞湯底冬瓜盅之甜美從未試過，砵頭焗魚腸少卻甘苦多了甘香亦一絕，前菜欖角烏魚扣之欖角及烏魚扣皆為童年時「唔吼」，今天卻是口舌的喜悅，鏞記佳廚將欖角拼烏魚扣（烏魚台灣稱號，港人一般稱之烏頭，吾鄉新界元朗鹹淡水交界水鄉之特產）炒得極出色，當夜美食如好戲一齣又一齣，目不暇給，餐後審視當晚所拍照片重溫美味，這張「欖角烏魚扣」引起的感想特別多，尤其童年的飯桌回憶。

交通並非今天一日千里的方便，感覺童年老家距離巿區特別遙遠，大片明清建築烏瓦頂、青磚牆、麻石腳古村，雖無什麼國際美食，家中卻有供應不斷的鹹淡水魚鮮，田裏即割即吃的菜蔬，再早一點；連盤中飧皆自家田裏耕種的著名元朗絲苗。廚房永遠有幾盅炸豬油，下午肚空，又未至晚飯時分，蒸熱冷飯加一匙豬油，未夠？用豬油煎兩隻剛從茅草雞乸竇內搜檢回來生下的雞蛋、流黃荷包蛋，吃來爽極，不一刻慰藉腸肚。鹹蝦砵是另一具常備軍，以百分百純淨蝦糕蒸全肥或五花腩豬肉，吃的時候加一執壓碎炒香花生米，簡直農村家家戶戶守門口大將。

那些年割一尾烏頭才得一副小小魚扣（胃），細路哥不識滋味，見媽媽或嫲嫲咀嚼形狀古怪魚內臟，還吱吱渣渣怪叫；成長後再嚐才知奇爽無比，境況猶如魚雲魚頭︰「真係唔識食！」

黑古勒掘的欖角，用小砵頭盛着飯面蒸熟，永伴飯桌；不用多，祖母用筷子夾小塊即夠吃上半碗白飯，孫子女們望着眼眨眨，這滋味需要點歲月包容，嚐通環球百味，回頭；就一碗欖角鮮葱炒飯，至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