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最近的羅湖在深港人眼裏成了危險區,因為接連有幾個感染新冠病毒的香港貨櫃車司機都是在羅湖被發現的,一些住宅區因此被封閉戒嚴起來,於是一時間羅湖成了深圳人聚會的禁區。

因此,當好友雪總張羅着請本呆和幾位老友在羅湖一家老牌的粵菜館聚餐的時候,大家都是有些猶豫的。然而到了那一天,雪總約的幾位老友都如約而至了,甚至原本在計劃外的文學界大咖鄧一光老師都意外地到場,給了大家一個大大的驚喜。

用鄧老師的話來說,到了年終,大家該付出的都付出了,該收穫的都收穫了,儘管病毒還是百般不講道理地在和人類糾纏,大家也該放鬆下來到熟悉的老飯店去見面聚會慶祝一下了。對於幾個文人來說,收穫的成果便是各自出版的新書了,於是見了面,與別的聚餐自然是兩樣,一開場便是彼此間熱熱鬧鬧地簽名送書:師父胡野秋的《深圳傳》、費新乾老師的《野孩子》、本呆的《呆在字裏》……飯未吃,酒未喝,幾本書成了餐桌上活色生香的前菜。

當然,精神食糧並不能滿足俗世的腸胃,最後飯還是要吃,酒還是要喝的。師父與我均已素食多年,細心的雪總點菜時特意點了豆腐、青菜、乾炒素河粉等菜,還有一道炸番薯,看上去金黃油亮,令人垂涎欲滴。

乾炒牛河是那家老店的招牌菜,然而大抵是因為廚師平日不習慣做素菜,當素河粉被端上桌的時候,看上去生抽的亮色不夠,油亦是放得極少,在吃慣了真正的乾炒牛河的幾位朋友看起來,自然是欠缺了一點什麼的。而彼時大家正在探討朋友A的新書,因為某些原因不能正式出版,A便自己將書印刷了,印刷後不能公開出售,又四下拿着送給朋友們,希望藉此能多傳播一些自己的觀念。讀幾頁A的書,再吃幾口桌上的素河粉,便覺得素河粉也是一樣的好吃,而朋友A的書雖然不是正式的出版,讀起來還是同樣的好讀。

雪總極力推薦本呆和大家吃的她認為是素菜的炸番薯,夾到碗裏,聞其香,懷着濃厚的興趣咬了一大口,在習慣素食之後,味蕾和腸胃都不再能接受一點的肉腥味的本呆一下子咬到了包在番薯裏的一塊小小的味道卻極濃郁的豬油渣,便忙不迭地吐了出來,又認真地和大家探討了一番那炸番薯到底算不算素菜。

酒至微醺,對文學的探討亦變得熱烈起來,鄧老師愛文學,亦愛指點後輩,便由小說聊到了當代法國結構主義大師德里達和結構主義,由哲學聊到了「人學」,聊到了德里達的結構主義的本質。忽然間覺得眼前豁然開朗,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再不會去執着地究其根底,就像雪總認為有豬油渣的炸番薯是素菜一樣,她認為是便是,本呆不吃便罷了。

說到底,在病毒仍舊未放過人類的風頭火勢中,吃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們都還在彼此掛念,冒險相聚,相互贈書,還會在吃的時候談到文化和文學,便足夠了。這將是多年以後我們還會懷念的最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