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重歸故土35周年 探「皇家獵物」的前世今生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這是中國先人對鹿最早的謳歌。中國鹿群種類豐富，而麋鹿則是其中極具代表性的一種。不僅因為產自中國且長時間被豢養在皇家獵苑，麋鹿之特殊更在於牠一波三折的身世。作為原產中國的物種，麋鹿物種從科學發現到今天得以良好存續經歷了諸多坎坷，從在中國本土被外國人科學發現到漂洋過海被運往歐洲繁衍生息，再到本土滅絕後又遠涉重洋從國外重新引進，麋鹿的前世今生充滿了傳奇故事。而這在北京麋鹿生態實驗中心研究院郭耕看來，麋鹿的興衰歷程與國家大環境的變化息息相關，可謂「國家興，才有麋鹿興」。■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馬曉芳 北京報道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麋鹿，古稱麋，俗稱「四不像」，是隸屬偶蹄目、鹿科、麋鹿屬的大型哺乳動物，是中國特有的鹿科動物，因為其臉似馬、角似鹿、蹄似牛、尾似驢，俗稱「四不像」。雖然今年是麋鹿被科學發現的第155周年，但在此之前麋鹿早已被中國先民所發現、認識。作為從事麋鹿保護20多年的專家，郭耕向香港文匯報記者表示，在燦爛的中華文明中，麋鹿身影隨處可見：周朝滅紂，姜子牙的坐騎是麋鹿；楚大夫屈原有「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之辭；周朝的青銅器，漢代的瓦當……各朝各代有關麋的記載、描述不絕於書，全唐詩中可以找到關於麋鹿的詩句近百；清乾隆皇帝更有「麋鹿解說」之文刻於麋角，甚至中國道教的道觀中還能見到麋鹿之像。

天災戰火 麋鹿本土滅絕

但一直生於斯長於斯的中國麋鹿被科學發現卻在1865年，清同治四年。郭耕介紹說，彼時法國神甫阿芒戴維在北京南部考察動植物，來到清兵把守的皇家獵苑——「南苑」外，戴維隔牆發現了這種他之前從未見過的鹿，角似鹿非鹿，蹄似牛非牛，臉似馬非馬，尾似驢非驢，勾起了這位博物學家的強烈探奇慾望。

於是，戴維四方打聽買通皇家獵苑的官員，於1866年初以20両紋銀的代價，得到了兩套完整的麋鹿頭骨角標本，並於當年運到法國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經過巴黎自然博物館動物學家米勒愛德華鑒定，這一動物標本是分類學上的新屬、新種，戴維這一發現被載入世界動物學史冊，他也由此而獲得與麋鹿同名的殊榮，因此麋鹿的英文名為「戴維神甫鹿（Pere David Deer）」。後亦是在戴維的引薦下，中國麋鹿被引進到歐洲多地。

郭耕介紹說，在明清時中國野生麋鹿種群已消失。1894年，北京永定河水氾濫沖垮皇家獵苑圍牆，當時獵苑圈養的百餘頭麋鹿被沖散，其中有不少被難民獵食。到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皇家獵苑僅剩的麋鹿亦被侵略者搶劫一空，至此麋鹿在中國本土滅絕。而巧合的是，中國麋鹿和大熊貓的科學發現者戴維亦同年在巴黎過世。

失而復得 再無絕種之虞

引進到歐洲的麋鹿種群則有幸躲過戰火災難，在英國烏邦寺莊園得以繁衍壯大。郭耕說，烏邦寺莊園的麋鹿在一戰時期有88頭，二戰時期達255頭。為保護麋鹿，二戰時烏邦寺莊園的主人又將麋鹿疏散到世界上很多地方，使麋鹿免於滅絕厄運。

1979年，中國動物學家譚邦傑等人呼籲將流落海外的麋鹿引回中國。郭耕回憶說，1985年，第十四世貝福特公爵與中國政府簽訂協議，送22頭麋鹿乘坐專機從英國飛抵北京，流落他鄉近一個世紀的麋鹿種群終於踏上故土。此後中國又在江蘇大豐和湖北石首分別建立了麋鹿自然保護區，「35年過去，重歸故里的麋鹿野化成功，發展迅速，現在全國麋鹿總數已逾8,000頭，再無絕種之虞。」郭耕不由感嘆，國家衰，麋鹿衰，當年晚清政府衰落國門洞開，麋鹿失散，如今國家強大，麋鹿回歸壯大，「麋鹿的興衰榮枯與祖國的命運緊密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