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餡月餅。網上圖片

王國梁

又快到中秋節了。如今市場上的月餅,包裝太考究了,總會讓人想起「買櫝還珠」的故事。月餅,淪落成陪嫁丫頭的角色。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月餅,沒有這麼多華麗的包裝。一包月餅,表裏如一,像那個年代裏單純質樸的人一樣。

那時候的月餅,用一張土黃色的紙包着,一包4塊,土黃色的紙,被浸得油漬漬的。每包用一根細紙繩一扎,提起來,就是走親訪友的禮品。中秋節前,一包月餅,轉了18個圈,終於轉到了中秋夜,這時候,月餅就屬於自家的了。

中秋夜,皓月朗照,夜風蕩漾,母親鄭重地在院子裏擺上一張桌子,把月餅、蘋果、梨等擺上來,上供。所有的好吃的,全都讓「老母兒」(月亮)先吃過,我們才可以吃。看着月亮在雲層裏溫柔地穿行,心裏湧起了無比的虔誠。乖乖等着月亮吃過,再圍上桌子,把月餅一搶而光。

我不喜歡吃月餅裏的「青絲玫瑰」,紅紅綠綠的,嚼在嘴巴裏,澀澀的,還有一股怪味。我把「青絲玫瑰」從月餅裏一條條揀出來,丟到桌子上。

我愛吃豆沙餡和棗泥餡的。棗泥和豆沙,糯糯的,甜津津,特別美味。看到月餅,我恨不得全都掰開來,看看裏面是什麼餡。後來,我識了字,就去找月餅上面拓印的「棗泥」、「豆沙」的字樣。那種月餅,不是酥皮的,是焦皮的,有着微黃稍焦的外皮,外表看起來像火燒。

母親就是這樣從中得到了啟發——她要學着自己打月餅。母親擅長打火燒,她打的火燒,外焦裏嫩,鬆軟可口。打月餅沒什麼難的,像打火燒一樣,麵裏裹上豆沙和棗泥,不就成了月餅了嗎?

母親買來了棗泥餡和豆沙餡,開始張羅着打月餅了。母親手巧,和麵,裹餡,做出一個個圓圓的月餅,再放到鐺子上烤。灶上的柴火燒得細細的,一點點烘烤。柴火的清香味,滲透到月餅裏,月餅裏便帶了煙火氣息,這是流水線上出來的月餅無法比擬的。

月餅做好了,熱乎乎地嚐一個,味道真不錯!母親的這種月餅,融合了火燒和月餅的優點,與一般月餅不同,吃起來別具風味。

記得我上大學的第一年,中秋節學校不放假。中午,我和同學們正在午睡,矇矓中,我聽到母親在喊我的名字,我一骨碌坐起來。不是在做夢!母親真的來學校了,來給我送月餅了——她自製的那種月餅。幾百多里的路,母親是怎樣一路打聽輾轉來的?

打開母親帶來的大提包,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我把月餅分給宿舍裏的同學,大家都說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月餅。母親喜滋滋看着我們,一臉欣慰。

很多年過去了,每年中秋節,我都會想念母親月餅的味道。如同現在,我站在一輪明月下,朝向故鄉的方向,聞到有月餅的香味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