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赫
雪落運河
一片玉絮敲醒大地
河床醒來時
時間的溝壑已被填平
那些歷史的車轍,行人的足跡
彷彿上演着一齣默劇
運河露出最原始的面貌:
只剩一道寬闊的弧線,卻足夠優美
岸邊老柳鐵灰,枝丫承不住雪
孩童們輕搖着樹幹
微微一顫,滿地便是銀白
此刻,我能聽見隋唐的聲響
歇腳的船夫,大喊着,瑞雪兆豐年
越發緊密的雪花
像是催促他們前行的號令
——捻滅篝火,無數遠去的白帆
正從歷史的深處,悄然駛回
昔日碼頭裏的喧騰
恰好被我握住一縷。你知道的——
等太陽升起,我將會放手,任其,遠行
黑陶盟約
南朝的煙雨,落成一滴琥珀
北地的風沙
吹出一道弧線
千百年的沉積,讓這泥土
也有了溫度與可塑性
糧船載着陶器遠行
運河作為母親,選擇將淚水,化作漣漪
上好的黑陶,是泥土在烈焰中破殼
那昇華時的濃煙
總使人想起運河的命運:
幽暗漫長,波濤怒吼
可她依舊敞開懷抱,收入了煙波浩渺
並以一身的氣度,為其命名
不遠處,古窯遺址靜默
曾經的帆影與人聲,已悄然離去
河面冰封,寒光頻閃
我深知遠行的遊子,總要歸來
屆時,他們會為我講述——
黑陶與運河的盟約
糧畫來信
一封信件,有其難寫的部分
循着開篇的熱鬧
五顏六色的問候,總要落在
尾章署上本名的糾結
就像在小鎮被糧畫命名之前
我便時常研墨
天氣好時——
我信一粒麥子,也能抵達雲端
街道上的塵埃,曾見證過
我的步履
有時候它們搭乘我的身體
只是為了在咖啡屋裏,暫坐
從玻璃外的那個世界中
換一個角度,看看青瓦白牆
許是這一生,便不會再走一步
想起這一切時,艾草也有
執筆其中的部分
原來的那片月光下,她如母親
教會着運河,流得慢點
——而我曾在河邊奔跑
一步是鳳頭,一步是豬肚
一步是豹尾
路過今夜,麥子會長成青苗
雪花會白過月光
(作者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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