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誌】冬日閒趣

●管淑平

清早，外面下了霧，目之所及，一片朦朧。

透過窗子，我看不清樹的枝丫，留在眼睛裏的只是一個傘樣的大致輪廓，像一個蹲在房前的胖子，個子不高，略顯笨重。從客廳拾來一張抹布，輕輕擦拭玻璃窗，屋外的街道才顯現出來。行人很少，街道略顯空曠，就連早點舖子也沒有開門。偶有車輛駛過巷道，只留下一陣匆忙的汽笛聲，那是趕早班的人。之後，又是很長的安靜。

沒開窗。我知道外面很冷，天氣預報說要下雪。回廚房接半鍋水，切幾片生薑，與紅棗一起，慢慢煮沸。再放些紅糖，看着它慢慢融進。待溫度合適，倒入杯中，雙手就這樣靜靜捧着，很溫暖，又很安心。早晨一杯薑棗茶，一口一口地喝着，這大概就是冬天最溫柔的喚醒方式。

身體暖和了，便轉身走進書房。以前，我定會迫不及待拉開窗簾、推開窗子的，因為那時有陽光在。是的，把陽光請進來，屋子不一會兒就暖了。可今天卻不行，下了霧，窗外就一片灰濛濛了。幸好，懸在頭頂的燈盞，給我的房間帶來了一抹橘黃。因為害怕寒冷，我就把房間的背景設成了暖色，包括牆壁上的貼紙、窗邊的窗簾以及房間的照明燈。這樣，即便是天色陰沉或是大雪漫天，都不必擔心會受天氣影響而讀書讀不盡興。

讀明代莫是龍的《筆麈》：「人生最樂事，無如寒夜讀書，擁爐秉燭，兀然孤寂，清思透人肌骨。久坐，佐一甌茗，神氣益佳。」每讀到這幾句，便會欣然一笑。曾想像過在雪夜裏的一些事，比如三五好友相聚，圍爐小坐，推杯換盞，也算熱鬧。可是，在雪夜裏，一人獨坐小窗下，捧一卷書，悠然獨處，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致了。而且這景致也確實更有意趣，更有境界。

下雪天，和熱鬧無關。雪一來，世界也就靜了，日子也就淡了。冬天教會我們的，不是追求熱鬧和紛繁，而是要學着做減法。你看外面的樹，以前是那麼綠意盎然，在春天裏開花，在夏日裏葱蘢，也在纍纍碩果中豐收。可是到了冬天，就只剩下了光禿禿的那些擎在半空的樹枝了。一眼望過去，稜角分明，頗為骨感，以為冬天不近人情。

其實，這是另一種成全和擁有。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冬天教會我們的，就是一種沉澱，一種灑脫和坦然。不去和花草綠葉爭搶陽光雨露，這並不是放棄追求，而是要把自己的身段放下來，落葉歸根，化作春泥更護花。捨去一些東西，讓生命回歸真實。看似失去，實則沃若。在雪天的確需要一點簡單愛好，不必向外找尋，而是向內探索。因為我們的心靈是豐盈的，那麼，生活便不會暗無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