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盈慧
看過魯迅舊詩中「我以我血薦軒轅」「橫眉冷對千夫指」等耳熟能詳的句子,總以為他作的詩全都鐵骨錚錚、字字凜然。話也沒說錯,但那已是他在別處讀書時體會過國難苦澀筆下的憤慨了。
原來年輕時的魯迅,還是像他那個時代大多數青少年一樣,多少還留存着傳統思想,尤其特別重視鄉情親情,17歲時離家遠赴南京入讀「洋學堂」,舉目無親時念及老母弱弟,雜記中就有過「此時真覺柔腸欲斷,涕不可仰」的感喟,憶別諸弟「夢魂常向故鄉馳,始信人間苦別離」之類的詩句就不少。
在祖家的日子,也曾從俗寫過《送灶》詩,開頭兩句「隻雞膠牙糖,典衣供瓣香」,就帶有封建時代祭神頗濃的辛酸意味。民間傳說為防灶君年尾上天告狀,倘若年中香火供奉不足,灶君老爺會向玉帝投訴,一來用麥牙糖討好灶君,二來等他得點甜頭封嘴少向玉帝說是非,像周家那樣的窮等人家,迫於無奈便得典衣買雞買糖了。
魯迅愛花,20歲時回應友人惜花32句四首律詩中,對花流露的情感,分別就有夢中不忘護花/為花落而心驚/為草過長蓋過花而不安/春天過後對花的懷念四種況味,真可說是黛玉的知己,如寶玉一樣多情,到底是個性情中人,日後還有本散文集名《朝花夕拾》。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才是他一生最貼切的寫照。
魯迅古詩不像郁達夫那樣,28個字一首七絕用到30多個字的標題那麼古意,他每首詩不論長短,題目通常都是5至7個字,並沒有像郁達夫那麼多用典故。
他也寫過無可奈何的「遊戲」之作,就是1933年山海關失守,偽滿洲國文教部高層管理員眼睜睜任由日軍搬走所有文物時,曾仿崔顥《黃鶴樓》寫過:「闊人已騎文化去,此地空餘文化城。文化一去不復返,古城千載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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