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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風和】冬日火鍋暖

2025-11-27 04:10:10 副刊
●我這幾日總想吃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 AI繪圖

徐龍寬

第一次吃火鍋,是讀初一時的寒假。那天,外面下着大雪,無邊無際,覆蓋了屋瓦,封住了小路。父親說:「天這麼冷,咱們吃頓火鍋吧」。

菜都是自家地裏種的。蹲在灶台邊,看着母親準備菜品:冬瓜片切得厚厚的,帶着清朗的氣味;胡蘿蔔的表皮還帶着泥土;辣蘿蔔纓洗得乾乾淨淨,翠綠得像是剛剛劈下來;泡得軟軟的粉條,在盆裏堆成一座小山。涮火鍋用的就是我們平日裏做飯的大鐵鍋,安坐在灶台上。湯底,是一隻下了多年雞蛋的老母雞。清水咕嘟咕嘟煮上半日,清澈的湯麵上,浮起一層金黃的雞油。蘸料就更簡單了,大姐用石臼搗出一些蒜泥,澆上點香油,攪和攪和就能吃。一家人圍坐在灶台邊,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滿頭大汗。

父親說這是最地道的火鍋。我卻覺得不倫不類,更像是一鍋煮。看人家吃火鍋,用的都是銅質小鍋,帶着個高高的喇叭狀的筒,兩頭尖,中間鼓,像個精緻的禮器。這種火鍋在我工作後才吃過。薄如蟬翼的羊肉卷擺在白瓷盤裏,紅白相間,紋理清晰,粗細均勻;雪花般質地的牛肉卷,看着就鮮嫩;鴨血嫩得像豆腐,輕輕一晃就顫巍巍地發抖。碧綠的菠菜、嫩黃的娃娃菜、紫色的甘藍,像是把菜園子搬上了餐桌。令我驚訝的還有調料枱。足足五米多長的枱子上,擺滿了幾十種調料:芝麻醬、花生醬、豆腐乳、韭菜花醬、辣椒油、花椒油……看得人眼花繚亂。調料是自助的,吃多少可以取多少。一碗調料吃完,我又捧着滿滿一碗調好的麻汁回到座位上,心裏蕩漾着幸福的感覺。

後來去重慶,又見識了另一種境界的火鍋。紅通通的鍋底擺在桌子上。紅辣椒、紅花椒、青花椒在鍋裏翻滾,散發出騰騰熱氣,還沒吃就覺得麻辣逼人。這裏的火鍋,牛羊肉不再是主角,各種動物的內臟佔據了桌面。薄薄的黃喉,下鍋涮幾秒就能吃,脆嫩爽口;毛肚要來個七上八下,涮得恰到好處,嚼起來嘎吱嘎吱響;百葉、心管、鴨掌也各有其味。蘸料是蒜泥麻油,簡單卻又激發出另類的鮮美。一口下去,麻辣鮮香之氣直衝天靈蓋,讓人通體。重慶人吃火鍋很豪放,吃得熱火朝天,聊得聲音洪亮,很有一種爽朗、利落的感覺。

前些年去潮州,又迷上了那裏的豬肚火鍋。一鍋鮮美的高湯熬得奶白,豬肚切得薄厚均勻,在鍋裏涮幾分鐘,撈出來蘸點沙茶醬,鮮美得讓人忍不住舔嘴唇。除了豬肚,豬胃、豬腸、豬心、豬皮都可以拿來涮,每一樣食材都有其獨特的口感。最妙的是湯,喝起來味道醇厚,大有裨益。潮州的火鍋,不用蘸料,單吃涮菜就很美味。讓我在以後的歲月裏經常想念這種美食。

這幾日,天氣一天天變冷,眼看着天空由湛藍變得灰白,風向由東南轉為西北,衣服也從短袖換成了厚厚的外套。我的胃口卻豁然開朗,總想吃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我盼望着能下一場大雪,越大越好。鵝毛般的雪片,密密匝匝地落下來,覆蓋了屋瓦,封住了小路,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一家人坐在溫暖的屋裏,就像小時候那般,圍在灶台邊坐下。鍋裏煮的,或許是北方的牛羊肉,或許是南方的毛黃喉、豬肚,又或許只是些家常菜蔬。這都不重要,要緊的是那滿屋子的香氣,咕嘟咕嘟的翻滾聲,還有在湯裏浮浮沉沉的滋味。這些才是我最盼望的冬日美食。

   (作者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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