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淑平
冬日的早晨,寒風呼嘯,我很喜歡煮一鍋粥用來暖身。食材不必精心挑選,凡是家中常備食物,如大米、黑米、紅豆、花生等皆可派上用場。先將花生、紅豆用水浸泡半個小時,再入鍋燜煮,等水將開未開時放入米粒兒與紅棗。而我只需把期待交給時間,慢慢等待粥香四溢。
為什麼喜歡喝粥呢?大抵和我的童年經歷有關。兒時生活在農村,父母常年在外打拚,屋頭就只有我與奶奶相伴。矮矮的土坯房前是一片竹林,屋後是一塊小菜園,裏邊種了一些蔬菜。每當下午放學回家,我總會看到奶奶從小菜園裏出來,她的手裏捧着一把嫩綠的豌豆尖兒,或是幾個翠綠的辣椒,那是奶奶特意用來做晚飯的。將近傍晚,奶奶輕輕摸着我的額頭,笑說:「娃,餓壞了吧?奶奶煮粥給你喝!」她佝僂着背從院壩角落抱起一捆木柴,挪進柴屋,不久屋頂的煙囪便冒起了炊煙,像雲霧朝着四面飄散。
這時,我便興沖沖地跑進柴屋。煙霧繚繞的廚房裏,奶奶正有條不紊忙碌着,她先掀開米口袋舀一碗米,倒進鐵盆裏,米粒兒雪白,顆粒分明。加幾碗清水,淘出浮末兒。那一雙皺巴巴的手,在米盆裏左右撥弄,米就洗好了。奶奶將乾淨的米倒入鍋中,再給灶膛添了把柴火,又向鍋裏摻兩瓢水,蓋上鍋蓋,慢慢熬煮。趁煮粥的間隙,奶奶將摘下來的青椒洗好切碎,取出臘肉切成條狀,與青椒一起簡單翻炒;再用豌豆尖兒燒湯,煮上一枚荷包蛋。一頓家常晚飯就做好了。
不久,飯菜端上了桌,一眼望去的就是青椒炒肉絲,青椒青,臘肉紅,碗裏不停冒着熱乎乎的白氣。豌豆尖兒嫩嫩的,湯裏泛着亮亮的油絲兒。奶奶從砂鍋裏舀出一碗白粥,輕輕遞過來,還不忘囑咐我:「別着急喝,小心燙!」粥裏散發出米粒的清香,鑽入鼻腔,誘惑着我的胃。我嚥了嚥口水,捧着碗吹吹呼呼喝了起來。看着我吃得一臉享受,奶奶又朝我碗裏夾肉夾菜。我抬起頭,正撞見奶奶橫着皺紋的臉上,掛着慈祥的微笑,眼神裏滿是愛憐。粥還沒喝完,奶奶又把荷包蛋挑出來給我吃。於是,味覺裏便悄然記住了這些味道,根深蒂固。
如今,奶奶早已去世多年,而我也闊別故鄉多年,每逢冬日寒風呼嘯之時,便特別想念奶奶熬的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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