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藝蝶影】憶念友竹姐（之二）

小蝶

我與友竹姐（黃友竹）的交往始自9年前我撰寫《重踏香港業餘話劇社昔日足迹》一書。她是務雪姐（譚務雪）的表姐，也是「業餘」社員，所以我拜訪了她。

當時友竹姐已85歲，卻異常矯健敏捷。她為我打開樓宇大閘後，我還未來得及關閘，她已經跑回2樓的家去了。她的身形嬌小，卻聲如洪鐘。她準備了我需要的資料和照片，並清楚準確地回答。我很尊重和佩服這位前輩，因為她花了很多工夫準備，才會令訪問順利流𣈱。

之後數年，我曾探望友竹姐和打電話問候她。今年3月，我再次踏進友竹姐的家，因為我在撰寫一本關於中英學會中文戲劇組的書籍，而友竹姐亦是該劇組的成員。友竹姐如前一樣，把有關資料和照片準備妥當。儘管她已達93歲，卻思路清晰，辦事條理分明，能詳細提供資料，完全不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那天我離開她的家時，她如前一樣，在露台目送我，向我揮手。沒想到那次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露台上的她。

6月，務雪姐告訴我友竹姐抱恙住院，但是精神很好，很快已出院。不過，她的聽覺差了，我改與她的女傭Anni寫信息聯絡，然後請她把信息給友竹姐看。後來，友竹姐再出入醫院，雖然她的健康並無大礙，我卻知道我要盡快行動。可惜我的拖延症很嚴重，加上要處理很多事務，亦想等待寫好稿件後才拿給她批閱，所以一再拖延，說好中秋後探她。9月25日，我與Anni再通訊。她告訴我友竹姐一個星期後會住進護老院，所以我若不在翌日到醫院探望她，便要到護老院見她。我選擇了後者，並且把撰寫有關她的稿件放在工作表的首位。

翌日中午，Anni給我口訊，我因趕着外出沒聽。豈料黃昏聽錄音時，傳來的竟是哭聲。原來早上還是精神奕奕的友竹姐在10時多忽然心衰竭，個多小時後倏然離世，連醫生也不明所以。Anni如常在中午12時探望友竹姐時，還以為她在熟睡，不斷叫她起床。當醫生告訴這位為友竹姐服務了20年的忠僕她的僱主不會再起來時，她傷心欲絕，連忙通知我，可惜我沒立即聽她的留言。我知道消息後呆了，怨恨自己事事拖延，並與Anni通了多次口訊，互相安慰。

兩星期後，我與友竹姐的外侄John在友竹姐家中見面。他很支持我寫書，拿了很多友竹姐的照片給我。John一家很疼愛友竹姐，每星期和過節都與她吃飯，他的律師兒子更難得地與姑婆感情深厚。John告訴我原來友竹姐逝世的翌日正是她94歲壽辰，可惜她等不到她的生日蛋糕，而我還一直以為我會吃到她的100歲蛋糕。

我離開友竹姐的家時，再次回頭望向露台，這次只有Anni向我揮手，友竹姐的音容以後只會存在我的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