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出門，還是不出門？這是一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直到近日腰出了情況，行動受阻，這便成了中心問題。我看到一篇殘疾人的訪問，原來這是所有殘疾人每日每時都要想的問題。近日提起傷殘自閉人士的話題，我又想起曾經讓我大受感動的一台戲。
穿過斑馬線，走過人行道，找到地鐵無障礙梯，換乘線路，找到出站無障礙電梯，穿過人流，趙紅程駕駛電動輪椅出現在上海大劇院舞台中央，停下了——以輪椅女孩趙紅程為原型的獨角戲話劇《請問最近的無障礙廁所在哪裏？》將在這裏上演，為什麼起這個名字？舞台劇很少有這樣長的劇名。
1歲時，趙紅程患了脊髓灰質炎，無法行走，讀小學，她靠同學和家人背，上中學，坐了輪椅，此後出行都要靠輪椅。23歲到25歲做了3次手術，第一次是治療脊柱側彎的手術。因為長期無法站立，她的脊柱和腿嚴重變形，肌肉大面積萎縮，發展下去會引發其他嚴重疾病。治療脊柱側彎的手術做得很成功，接着做腿部矯正手術，這一手術承受相當長的療程和痛苦，趙紅程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109天，戴着一堆鋼架、滿身鋼釘，忍受着不間斷的疼痛，但手術的最終結果沒能改變她坐輪椅的生活，從此她將永遠和輪椅為伴。
沈璐珺也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是我認識的一個深愛戲劇的小同行。因為下雨地滑，摔壞了髕骨，這一摔，整個生活改變了，連出家門口的三級台階也變得異常艱難。這種寸步難行的情景，在我突然出現行走艱難時，深有感受。璐珺拄拐而行的3個月裏，對殘障人出行不便有了切身的感受，這時她發現了趙紅程，立刻產生了做一個相關戲劇的念頭，這種題材在國外不少見，但在內地舞台上極少。
拄拐的沈璐珺，去見坐輪椅的趙紅程，兩個姑娘相遇了。十多天裏，她拄着拐，趙紅程坐在輪椅中，兩人深談互相取得了信任，兩個女孩子對做話劇的最重要的一點共識就是：不管怎麼樣，我們要讓這件事情成立，要讓一個殘障人的故事在劇場裏面上演。璐珺聯繫到編劇、導演，一個大膽的，擺明只投入不賺錢的製作開始了，為了盡快實現，沈璐珺沒有去申請補助、基金，也沒有去找投資合夥人，製作費全是她自己拿出來的私房，沈璐珺還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由趙紅程自己扮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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