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書蘭
每個人年老最終的歸宿,都是要面對死亡,無論是英雄豪傑或無名小卒,無論多麼眷戀這熙攘紅塵,都無法逃避,儘管好像還有一些心事沒了。如果把人間世事什麼都遺忘了,沒有記憶,這樣也好,一乾二淨不會再有牽掛。
9月10日,亦師亦友的葉煥榮先生(Wind)在地球的西北端離世,帶給我無限追憶與懷念,我與葉先生有一段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的緣分。
他少年時,口袋揣着10英鎊坐上前往英國的船闖天下,白天在中國餐館洗盤子,晚上睡在一塊木板搭在餐桌上的臨時床位,正是「有錢難買少年窮」,反而是對他最好的鍛煉。他省吃儉用不涉賭,跟朋友合開一家小型超市,因深信民以食為天,從此開啟他營商之道,打造英國四大超市之一,榮登英倫三島富豪排行榜上,是唯一一位年年上榜的華人,於2010年獲得英女王頒授OBE勳銜,以表彰他對社會的貢獻。他每日看7份中英文報紙,遇到鄉親會熱情地用客家話交談。
認識葉煥榮是新界鄉議局訪問歐洲時,與他結緣,是經葉偉彰教授相約一起喝下午茶開始,我們從天下大事聊至兒女情長,包括他在異國他鄉的奮鬥歷程。自此之後,他來香港必定通知我,介紹我認識他的岳母、他的女兒(曾在香港工作)、他的太太。返港,我們也相約飲茶,還有他的好友游海龍(40年前陳堯聖夫人已介紹過),正是一緣生、萬緣長。我們一來一往的交情也有20多年,直到2019年新冠疫情,仍偶有電話聯繫,直到他得了失智症住進養老院。
這位傑出的廣東客家人,有很多深具智慧的人生金句,無不是他對生命的感悟,與他交往的20多年中,有幾件事令我難忘。第一,大約10多年前,他太太生病,他日日親自開車載着太太前往醫院看醫生,他說:「太太為我生兒育女,打理一頭家,我是她的丈夫,我有這個責任照顧她,雖然有司機有傭人,但我不假手他人,要親自照顧自己的太太。」
第二,當他發現經理貪污,經他盤算,只能假裝不知道。一、他要等,等他的4名子女長大(還在讀大學或高中);二、除笨有精,他還是賺錢的。
第三,他在結婚前曾有過一位英國女朋友,當女朋友懷孕了,他冷靜地思考婚姻,決定告訴這個女孩子,他要的下一代是黑眼睛黃皮膚黑頭髮。經過此事以後,他決心回到香港找個太太結婚生子。
第四,他說「古人易子而教」,所以他的4名孩子交給兄弟教導,而兄弟的孩子則交給他教導。而今葉煥榮子女的職業分別為藥劑師、電腦工程師、會計師,並參與家族企業管理。
葉煥榮是一位有文化素養的商業奇才,他說︰「我的英文名字叫做Wind,風的意思,配合中文姓名會很旺我。」
遙望窗外白雲悠悠,言有盡而意無窮,從此我回倫敦,將少了一份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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