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與劉振起的傷痛，是芥子氣中毒的典型症狀。原以為活下來，一切被化學武器灼燒的痛苦總能隨時間淡去。然而殘酷的事實是，芥子氣傷害不僅將陪伴他們終身，還會跟隨着家庭向上一代和下一代進行代際傳遞。劫後餘生對他們而言，並不是對未被毒氣剝奪生命的慶幸，反而是另一種漫長「酷刑」的開端。
今年83歲的周桐奶奶並沒有太多文化，但卻對孫子被芥子氣的傷害印象頗深。「大約有十年的時間，每個月都得去醫院，一去就是半個月。平日孩子也總是咳，時常出現迷糊、感冒，感染部位瘙癢。」周桐奶奶接受香港文匯報採訪時說，原本健康活潑的周桐因為腿上的傷口反復感染，總是往返於學校與醫院之間。但久治不愈讓原本成績優異的周桐在初二便退了學。
如今的周桐在外地打零工、也曾做過電腦維修，但長達20年的折磨讓他沉默寡言，那些皮膚上褪不盡的疤痕和時常發作的瘙癢，讓他苦惱不已。但若有人問起，他只含糊稱「小時候被化學東西燒的」。
「周桐是個孝順孩子，我們幾乎每天都通電話。他擔心我自己在家，總是報喜不報憂。」周桐的奶奶指着通話記錄對香港文匯報記者喃喃地說，「一個人在外，怎麼會沒有不順心的事呢？」。劉浩的健康狀況也與周桐相仿，皮膚嚴重潰瘍伴隨他度過了整個青春期。「當時很多人都不太知道具體情況，謠傳說孩子的病會傳染，學校裏同學都不跟他玩。」劉浩父親說，「至今我和他媽媽還在給孩子找偏方，我們不知道未來還有什麼等待着我的孩子。」
劉振起中毒後久治不愈，雙手反覆糜爛甚至在指間產生粘連，五十多年來他需要一次次前往醫院進行手術割開。回想起當年在瀋陽202醫院住院時，他手上潰亂所泡淌出的體液甚至能把褥子都濕透。轉院到醫療水平更好的北京307醫院，劉振起每天都要承受換藥和清創的痛苦。有一次為了不換藥，20多歲的大小夥子竟躲在床角幾個小時不起來，哭着央求大夫能不能不換了。如今他70多歲了，每提及往事總會情緒激動。面對一直默默陪伴的妻子，劉振起始終心存虧欠，「別人雙手是為自己創造幸福的，而我這雙手50年來給我帶了無限的痛苦。」劉振起說。
●文：香港文匯報新聞調查部
●視頻：香港文匯報記者 林凱、于海江、王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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