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憑闌處】夜空的雲朵

童　心

維港的上空，一直那樣明亮着。抬眼望去，一片片雲朵，在夜空裏游弋、聚合，然後疏離。忽而拉拉扯扯地纏綿，繼而又在各自原本的方向和軌道上透出冷峻的瀟灑，留給寫詩的人，舒展想像的空間。

我喜歡在半島酒店對開的小花園裏閒坐。不論是晴朗的夏天，還是陰晦的冬日，那裏的夜空，總是通透地亮。沒有雨的日子，雲朵的魅力在不同的時間段呈現出不同的味道來：晚上7點多的光景，雲朵常是淡如薄紗，不經意地從天空的四角舞動，絲絲縷縷，如絨花、如棉絮；以至晚上八九點鐘，幻彩詠香江激盪的音符裏，雲朵已經完成了形狀的聚集和靈魂的交換，如半疊半放的錦緞、如半開半掩的書卷，它們被各色的燈光穿射着——它們無法拒絕，亦無法逃離，但它們努力堅守，不讓那燈光徹底浸染它們的內心，那白的底、藍的天，是雲朵留給夜空最寶貴的真誠。

待子夜時分，人群漸漸稀少，雲朵心無旁騖地梳理着這個夜晚的見聞，星光大道上相遇與別離，日復一日地重複着，雲朵看得見、雲朵聽得見，雲朵就是相伴這人世間的精靈，在空中飄蕩、飄逸直到飄散。它們或許也渴望傾訴，用一種特定的語言，溫柔而真實。待到某一日，或化雨而落，或隨風而逝，收穫一種悲壯的忍耐之美。

在維港的夜空裏，我一直探尋屬於自己的那雲朵。我知道，它們在注視着我，我在眺望着它們。我們的故事屬於彼此，我們的眼神溫暖彼此，我們在彼此的心靈空間，留一片最柔軟、最純潔的地方，盛放彼此的心跳、心事、心緒。那樣，我們都不會孤獨。它不知道第二天的夜晚，會在哪裏，就如同我也不知道明天的夜晚，是不是能如約前來。一期一會，永不永不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