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知名演員、歌手阿雲嘎擔任總製作人的音樂劇《揚名立萬》,去年12月在香港上環文娛中心成功上演。經過精心調整,《揚名立萬》2.0邀請香港知名演員王祖藍加入卡司陣營,本月五一黃金周期間在上海演出,好評如潮。這部音樂劇今年也將為香港量身定製舞美,在更大的劇場演出。另一部由阿雲嘎精心打磨了三年、改編自麥家小說《風聲》的同名音樂劇,去年11月在上海舉行的音樂會叫好又叫座。目前《風聲》音樂劇正在密鑼緊鼓地籌備中,全球首演今年9月落戶上海,也將有機會揚帆粵港澳大灣區。
「中國音樂劇目前處於『借船出海』的階段,未來將『造船出海』。」今年3月,阿雲嘎結束英國倫敦西區交流之旅後,來港出席演藝界研討會時這樣說。他這句發言被眾多媒體引述,令大家感受到這位中國著名音樂劇演員、北京歌舞劇院音樂劇團團長對中國音樂劇的信心和熱情。
對比國外成熟的音樂劇產業,阿雲嘎認為中國音樂劇不缺人才和技術,缺的是整體規劃與引導。「就好比一副白色的九宮格圖,有一個人先畫素描,之後再由各個藝術家去繪畫,去拼接而成。我們現在是沒有這個素描的過程,沒有指引的人。」 他說。
身為蒙古族的一員,阿雲嘎對推廣民族的文化不遺餘力,他正在孵化一部草原音樂劇。不少觀眾好奇這部劇題材和演出模式,阿雲嘎對題材暫時保密,但他心裏的信念是不變的。他說,「民族的戲也是中華文化一個重要的部分,是我們向世界展示文化的一個窗口,民族的戲也是中華的魂。」
在接受點新聞記者深度訪談時,談起音樂劇的阿雲嘎嚴肅真誠,不吝於言辭,話題涉及中國音樂劇發展、與香港音樂劇業界的合作、《風聲》的創作、《在遠方》的影視化、民族文化、大灣區演出的挑戰等等。為了更好地呈現阿雲嘎對於中國音樂劇產業的思考,我們放出足本問答,以飨读者,共同探討中國音樂劇產業的未來。
【希望未來與香港音樂劇人才合作】
記者:
內地的音樂劇來香港演出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和挑戰?
阿雲嘎:
其實就是你(設備)報關,你在這演出舞美什麼的,非常非常難。但是我們還是有信心能夠把好的作品放到香港,讓香港觀眾能看到內地的有趣的作品。希望未來能開出一條綠色的(申報)通道,這樣的話對兩地的這種文化交流可能會更好。我們討論香港演藝界內地發展,那當然我們也需要內地的音樂劇產品到香港,這是相互影響,互利共贏的一個過程。
記者:
您怎麼看音樂劇在內地市場的發展和在香港市場的發展,兩者有什麼不同?
阿雲嘎:
我們現在內地是屬於「借船出海」的階段,那當然,我覺得「借船出海」我需要一個碼頭,需要一個關鍵的樞紐,那就是香港。香港是一個從亞洲到國際的重要平台,我非常看重這個地方,在未來有很多可能性。
記者:
您在音樂劇的創作方面,會不會也考慮和香港同行的合作?
阿雲嘎:
當然啦,我一直在合作啊,像金(培達)老師啊,未來我希望能夠跟高世章,包括香港話劇團,這些我覺得都是可以,值得我們一起合作的。
記者:
雙方有哪些具體的優點?
阿雲嘎:
我們就單說香港音樂劇吧,像《頂頭槌》,還有《大狀王》這樣的作品,我覺得他們有十年磨一劍的精神。這就是音樂劇必經之路,就是長期創作打磨的過程。金老師跟內地合作的多,他對於中國音樂劇的發展我覺得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這樣的交流未來會越來越多。大家還是潛心創作,這是我們的核心,只有好的內容才能夠讓它變成一個產業鏈。
【修改《風聲》上半場結構加強代入感】
記者:
您現在同時兼任台前跟幕後的工作,觀眾想更多地看到您在台前的演出,但您的作曲又給了大家很多的驚喜。您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裏去平衡呢?
阿雲嘎:
其實這樣的,我一般會在一個時間段密集地創作。主創團隊也是在這一段時間密集地工作,然後改一輪,大家去消化,消化完了以後先放,再放一段時間,可能半個月到一個月,再回來看哪有問題。就是我一直是跳脫出去,再進去,以鷹的視角在看待自己的戲,不是沉浸在裏邊,所以我經常會推翻前面的,自己寫過的結構。
記者:
所以有個外號叫「阿改改」,是吧?
阿雲嘎:
是是是,音樂劇它確實需要改,你不能就覺得完美了。到時候可能真正意義上的我們整個主創、導演都進組之後,我們可能還會調整。但是我們希望給整個主創,在倒計時,合成之前,就是合成和排練的那個時間,我們希望給我們所有的主創是完整的劇本,它是一個每一個環節都是絲滑的。對,就已經給你在文本上都給你寫得好好的。
記者:
音樂劇《風聲》現在主要是哪個方面的修改?音樂會有22首歌,劇裏篇幅會加長嗎?
阿雲嘎:
篇幅不一定加長,可能會把更多的戲劇的部分,可能通過唱來完成敘事的功能。改的部分其實上半場改的比較多一點,就是它的結構問題,要讓它更好的去給觀眾一種代入感。因為上半場我們在講分析案件這件事情,你稍不留神就會脫離,大家就不願意看了。所以我現在在努力的事情就是,每一個環節都要吸引觀眾的眼球。先把戲看進去,先覺得這個人物太有意思了,每個環節太有意思了,到下半場才真正的去挖掘內心。讓大家感受,李寧玉一個共產黨員的堅韌,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後面把情感濃度提高。
記者:
關於《風聲》您還有其他可以透露的嗎?會不會有計劃來香港巡演呢?
阿雲嘎:
那當然,可以方便的話,肯定得有綠色通道。我們的舞美這一次可能會比較複雜。上一次我們的《揚名立萬》到香港巡演,就那麼簡單的舞美,報關就是很費勁,所以說它會勸退很多想來香港演的這些音樂劇。你看香港也在做這種文化交流、文化建設,那對於(各地的作品)你都要開放,要不然的話你進來,你西方的劇進來是什麼樣?中國(內地)的戲你進來是什麼樣?我不知道。就是在整個香港地區的這個過關上,我覺得還是要便捷。
【民族的戲也是中華的魂】
記者:
做有自己文化特色的原創劇,您覺得最大的難點是什麼?您最喜歡的部分又是什麼呢?
阿雲嘎:
我覺得就是最重要的情感共鳴,我們做戲肯定是講中國人的故事,更容易感動,當然這樣中國人的情感的戲能不能出海(還有很多影響因素)。中國音樂劇出海,不僅僅是文化貿易,我希望用這樣的一個產品,用這樣的一個形式,音樂劇的這種劇種,承擔起文明交流的橋樑作用,這個我一直覺得是比較重要。希望能做到這一點。
記者:
您之前有提到正在孵化草原音樂劇,那可否方便透露一下是關於什麼題材的?以及會否在草原上演,有沉浸式的觀劇感受?
阿雲嘎:
這個我覺得未來都可能的。我現在不能透露草原題材的內容。我覺得民族的戲也是中華民族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也能夠向世界展示我們的文化。我覺得民族的戲也是我們中華的魂。尤其是蒙古族音樂,它可以響徹世界,它的共鳴性,它就像意大利的牧歌一樣的,它一下子會把你帶進去。民族音樂可以說是中華民族的瑰寶。所以我希望能夠做一個自己民族題材,關於大愛的戲。
【音樂劇要「保質好看」不斷打磨】
記者:
您覺得無論是政府,我們個人,還是社會各界,應該怎麼做才能幫助音樂劇產業吸引人才,在香港和內地成長起來?
阿雲嘎:
其實就是更多的普及,現在我覺得內地的音樂劇市場是在往好的方向在發展。對,有更多的人到劇院看音樂劇。但是如果我們的產品內容(品質)下降,也會趕走很多原來支持你的,以及喜歡音樂劇的人,這也是一個問題的所在。
我們現在就是想着,所有的音樂劇人應該要秉持一個「保質好看」(的原則),這種「保質好看」取決於大家要不斷地去打磨。一部劇如果第一輪失敗了,(而它)如果只靠演員賣票,那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的品質。我希望這個戲能夠跟演員共同完成,然後賣好票,即使他不是明星帶票房,依然能夠有很多人為這個戲來的,那我覺得這是一個良性的一個環境。希望這樣好品質的戲能越來越多,這樣也能夠吸納更多沒有看過音樂劇,對音樂劇好奇的人到劇院。
記者:
在您去過這些音樂劇產業發展得比較成熟的國家和地區中,您覺得他們有哪些方面是我們可以取長補短的?
阿雲嘎:
我覺得是想法。嗯,就是我能看到一部好的戲,是所有人傾註了自己好的想法,不斷創新的一個概念。你說他所有的舞美,所有的設計我們都可以做得到,不是我們做不到,都可以,但是為什麼人就把這個拼湊成了呢?就好比說九宮格那個圖一樣,一個白色的九宮格,有一個人先畫個素描,之後各個藝術家們再繪畫,然後再去拼接成。我們現在是沒有這個素描的過程,大家都在,就沒有指引的人。你該怎麼做?所以說各自在發揮,各自發揮也沒有發揮出極致。
這種九宮格,不僅藝術家們要知道自己畫哪一幅圖,這幅圖你還得要給我畫龍點睛的作用,你不能就完成一個很普通的一個畫,每個細節都要給我們驚喜。其實老外這幫人,他們不一定比中國人聰明,說實話。但是他們的這種鑽研,他們這種不斷的打磨,大家一起共創的這個環境,在一個時間周期,推翻再去重建,這個是好的。
【音樂劇《在遠方》適合改編為電影】
記者:
在眾多的音樂劇當中,為什麼會選擇電影化《在遠方》呢?
阿雲嘎:
我們現在還是在重新整改舞台劇,對,現在舞台劇的版本我們可能會大刀闊斧地改,改到非常完美之後,有可能考慮跟互聯網影視平台、院線等,看看有沒有這樣的合作和聯動。
記者:
音樂劇改編成電影的過程中碰到什麼樣的創作難題?
阿雲嘎:
其實就是你摘取哪些,你看百老匯做的幾部這個電影改編的音樂劇,你如若是跟電影都一模一樣了,那我為什麼要看音樂劇呢?它一定是要摘取它的核心的情感部分去放大,讓我們看到重新結構化的新鮮感。
記者:
在這個過程當中你會更考慮自己的感受,還是市場?
阿雲嘎:
我會綜合考慮。
記者:
《在遠方》電影化會考慮《馬戲之王》和 Wicked 的方式,還是像Hamilton這樣,多角度拍舞台的官攝?
阿雲嘎:
肯定先是考慮這種多角度的舞台拍攝,其實《在遠方》非常適合拍成電影,它是一個現實主義題材。然後我們所有歌,金(培達)老師寫的這些歌,特別生活化,所以它很適合拍成一個現實主義題材的歌舞電影。
記者:
今年除了《風聲》的音樂劇,有沒有其他影視劇的工作計劃?
阿雲嘎:
目前沒有安排其他計劃,今年的重點是舞台剧。
(大公文匯全媒體記者晴晴、陳子萌報道;視頻攝製:鄭緣瓏、任青;文: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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