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一碗粥的溫度

陸寒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悄悄探進老謝的玉米粥舖。正在忙碌的老謝，打開窗戶，頓時，清新的空氣，醉人的微風，以及窗外花壇裏各種馥郁的花香一下子湧進了小舖。伴隨着花香、伴隨着熟悉而誘人的玉米粥香氣，老謝的小舖漸漸熱鬧起來。

在我的家鄉，這個山區小城，無論男女老少，還是好一口玉米粥。縣城只有新興路、江濱路、金倫大道幾條主街，玉米粥攤卻遍地開花，一碗玉米粥價格便宜，通常三四元，卻配有紅薯葉、南瓜秧、芥菜、韮菜、豬血、豆腐等12至15種時令菜品，口味清淡，生意卻不清淡，一直都很火爆。

老謝的玉米粥小舖位於舊街北一巷。每天凌晨，老謝，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早已站在灶台前，精心熬製着他的招牌玉米粥。老謝煮玉米粥，是用大鐵鍋煮。有一天我去得特別早，仔細觀察，老謝煮玉米粥時的攪動讓我嘆為觀止。只見他圍着大鐵鍋360度無死角轉圈圈。一邊轉一邊喃喃自語，原來他在數數。老謝說，玉米粥攪拌88圈才恰到好處，整鍋粥變得濃稠而誘人。

老謝的玉米粥煮好不久，舖子外就開始熱鬧起來，特別是老人們，三三兩兩，或拄着枴杖，或手挽着手，笑容滿面地步入老謝的玉米粥小舖——這溫馨的小天地。「老謝，今天這粥，香得我昨晚都沒睡好，就等着這一口呢！」林爺爺半認真半開玩笑地開腔。老謝笑咪咪地熱情回應：「老林頭，今天這粥，我可是從凌晨就開始準備，保證讓你滿意。等着你叫：再來一碗！」「慢點喝，別燙着。」除了在桌面貼着暖心的兩個字：粥燙，老謝總喜歡又在口頭上提醒一遍。「慢點喝，別燙着。」不僅僅是6個中文字，它們如同家人的叮嚀，溫暖而貼心。老人們邊吃邊聊，話題從天氣到家常，從過去的故事到現在的趣事，老謝的玉米粥舖子成了一幅生動的生活畫卷。

「真好啊，有這麼一碗粥，有這麼多老朋友，每天都是幸福的一天。」趙奶奶的聲音裏，充滿了滿足和感激。說起來，趙奶奶和老謝的玉米粥舖子有個溫暖的故事。

而我，幸運地成了這個故事的見證者和參與者。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下午，見老謝的舖子竟然還沒關店門，我一抬腳就進了舖子。我剛坐下，一位頭髮花白，步履蹣跚的老人，緩緩走進了舖子。她穿着一件略顯單薄的紅黑相間棉衣，頭戴一頂厚實的針織毛線帽，外套與帽子的顏色倒是協調。樸素雅致的穿着，整個人顯得精神矍鑠。老謝告訴我，這是鄰街的趙奶奶，一個孤獨的留守老人，平時很少出門。

「老趙，外面冷，快進店暖和暖和。」說着，老謝為她端來一杯熱騰騰的薑茶。趙奶奶抿了一口茶，眼中閃爍着感激的淚光：「老謝啊，今天是……是我的生日，一個人在家，冷冷清清的。就想來你這兒，聞聞這玉米粥的香，找點過生日的感覺。」老謝一聽，轉身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玉米粥，上面還撒了一層細細的紅糖，遞到趙奶奶手裏：「老趙，祝你生日快樂！」一聽老謝的話，趙奶奶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而我，聽到老謝喃喃「缺點儀式感」，突然靈光一閃，和老謝秘密商量一番，我就飛奔出門，向最近的蛋糕店撲去。不一會兒，我就帶着一個刻着「長壽」的生日蛋糕回到老謝的舖子……「謝謝你們，這是我過得最特別的一個生日。」趙奶奶的聲音，充滿了感動，她的眼角又淚光閃閃了。

其實，在老謝玉米粥的小舖裏，類似這樣的故事，經常上演，一碗粥，讓這個世界因愛而更加美好。

老謝玉米粥舖的溫暖故事感動了很多人，去年8月初，小城有關部門在老謝的玉米粥舖成立老人飯堂，溫馨規定：凡60周歲以上，只要拿身份證在老謝玉米粥舖刷臉錄入電腦，每天可享受一次交1元補貼3元買玉米粥吃的政策。

一碗熱粥，藏着愛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