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書非借不能讀

伍呆呆

燕婷發信息來說她正在整理書架，問不久前從我這兒借去的一本書有沒有還給我，一下子把我從煩惱的家務事中解脫出來，我趕緊丟下手中的抹布，撲進我的書架，開始在上千本書中去找她說的那本書。

那本書是燕婷推薦我看的。在網上與別的書一起買了，書寄到後我像同時納了幾個新妃子的皇帝，先「寵幸」了別的書，將它放在一旁。後來燕婷來家小住，拿去做了床頭書，未讀完，臨走時便帶了去，把礙事的書皮留下了。搬家時我為了記住自己有那本書，便把書皮一併搬到新屋了，整理完新屋的書架，卻根本想不起來把那本書皮放去了哪裏。

客廳的大書架被翻了一遍，又去搜了小書房的書櫥，書皮未找到，倒是意外地尋到幾本我要用的書，這下又幸運地「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雖然想把記性不好歸咎於年紀，但回想起來似乎我在年輕時也常常如此。有時候非常想看一本書，在家翻來找去都不見蹤影，牛脾氣一上來，便徑直跑到書店去重新買一本。過得一些時日，又在書架的角落裏發現那本書，明明我是在書架上一排排一本本地仔細找過的呀……失而復得並無快樂，只徒增些許懊惱。

從前朋友借我的書去看也是常有的事，有的書久借不還，也就忘了，復又買一本補上。有一次去朋友家，見到書架上有幾本書是我也有的，便產生知己之感，結果被告知那幾本就是我的，因我另買了新書，讓朋友留着不要還我了。後來因為有的書買不到原來的版本，便對借書之事生了警惕心，借者與借走的書都要悄悄記下，雖然也常常會忘記記在哪裏了。智能手機照相的功能普及，我又因用手機去拍下借書者手中拿走的書而得罪朋友，導致人家把一大摞書在被我拍照記錄的第二天就賭氣還了回來。當然，因借書而生嫌隙也算是一件雅事，事情過去，大家也就若無其事了。

我的書架上也有幾本書是若干年前女兒從朋友家借回的，讀完後一拖再拖，一直沒有還給朋友。那幾本是當年十分暢銷的《暮光之城》，女兒記不住我的朋友們的名字，借書給女兒的朋友便一直被女兒稱作「暮光阿姨」。而送了自己寫的小說《貓看見》給女兒的燕婷，女兒自小就喊她「貓阿姨」，至今未改。

我告訴燕婷別再找那本書，她推薦的那本書我又推薦給鄰居姐姐買了看，後來因為要接受一個薦書節目訪談，我就近找鄰居姐姐借來，已將它讀完。此時想起了清人袁枚的《黃生借書說》裏那句「書非借而不能讀也」，不禁感嘆，百年前如此，百年後依舊如此。

再看看自家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當真是很多都不曾讀過的。此後，還是要逼迫自己勤奮一點，「雨露均霑」，做到「書非借亦能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