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伽利略的苦惱

《透明的螺旋》

作者：東野圭吾

譯者：王蘊潔

出版：皇冠

大家不要誤會，文題不是指謂東野圭吾的同名舊作，而是真正針對伽利略系列而生的疑惑。

我一向對東野圭吾寬容，作為一個大量生產的暢銷書小說家，普遍來說大抵上著作都能保持一定水準。用一個百分比而言，能夠有十分之一於娛樂性以上，進一步朝向文學性的國度進發，挖掘人生的不同面向，往往就已經教人心滿意足。

而且一直以來，東野的忠實讀者都不難發現，他對系列作的要求較為嚴謹，其中尤以兩大品牌為甚——伽利略及加賀恭一郎，從而都是東野招牌代表。神探系列中，早期的天下一大五郎本來也想另闢蹊徑，但顯然屬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嘗試。

當然以東野的驚人產量，絕不限於神探系列的產出，後來衍生出來且成績較亮麗的，應以場景空間系列為主，即滑雪場系列（已出4本）及假面酒店系列（同樣已出4本），不過與兩大神探系列仍然遠遠不可同日而語。我不是說伽利略及加賀恭一郎系列一直以來從沒有敗筆，但個人認為東野自身也心知肚明，一些不算太成熟的構成，如果想放在兩大品牌下，都會有一些特別處理——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希望之線》，應屬加賀恭一郎系列下的最低點。此所以此作也列明屬加賀恭一郎系列的「番外篇」，事實上主角也非加賀，而是他表弟松宮，簡言之也是一戴了安全帽的保險安排。

好了，長篇累牘申述了東野出版策略上的慣常布局定勢，我由衷對列為伽利略系列第十作的《透明的螺旋》感到莫名其妙。從出版上的定位，以及小說上的布局安排（湯川學、草薙俊平及內海薰均悉數上場）來看，東野絕對沒有放任或輕視本作的態度，但遺憾的是仍改變不了事實——《透明的螺旋》的確是一本爛作。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談，《透明的螺旋》的情節熟口熟面，就如一齣程式化的日劇偵探劇場，解說的片段遠遠較查案的刻畫為重，而且都是後設式的套路處理，令人一直有希望盡快完卷的衝動。

當然，最大的疑惑是此本為什麼屬伽利略系列？除了強迫地讓湯川學的生母松永奈江登場外，其實由始至終的破案關鍵，均與湯川學一向的設定沒有牽連——全書沒有任何關於科學元素的解說，而湯川學之所以能疏解奈江及園香的逃逸危機，與他掌握由草薙及內海而來的警方資訊更具關連，自身發揮的「神探」作用接近透明。

由衷而言，我不認為東野圭吾對此沒有「自知之明」，從創作人的角度出發，敢於自我否定系列作的基本人設，這種「作家之死」的下筆勇氣，絕非常人具備。但一旦出鞘，應該必然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構思在背後，才會敢於兵行險着。

可惜今次的「自殺式」冒險，卻看得人瞠目結舌，對東野的粗製濫造感到大惑不解。家暴、棄嬰、贖罪、逃亡等一連串關鍵字詞，只要在日本推理小說的範疇下輸入按鍵詞，彈屏出來的作品大抵已達罄竹難書的地步。為何東野圭吾要從俗地生產程式化的「複製品」，對我這個東野忠實讀者來說，至今仍覺匪夷所思。作為通閱伽利略系列的「老讀者」來說，我敢肯定《透明的螺旋》必屬系列低點。我由衷寄望可盡快推出系列的第十一作，去洗刷此作的污名。 ●文：湯禎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