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至(1)

杜甫(2)

舍南舍北皆春水(3)，但見群鷗日日來。

花徑不曾緣客掃(4)，蓬門今始為君開(5)。

盤飧市遠無兼味(6)，樽酒家貧只舊醅(7)。

肯與鄰翁相對飲(8)，隔籬呼取盡餘杯(9)。

註釋：

(1)客：指崔明府。杜甫在題後自注：「喜崔明府相過」。明府：縣令的美稱。

(2)杜甫：字子美，唐代詩人，有「詩聖」、「詩史」的美譽，與李白並稱「李杜」。現存詩1,400 餘首，見於《杜工部集》。

(3)舍：家。但見：只見。

(4)花徑：長滿花草的小路。緣：因為。

(5)蓬門：用蓬草編成的門戶。

(6)飧（粵：宣syun1）：飯菜。市遠：離集市遠。兼味：多種美味佳餚。無兼味：謙言菜少。

(7)樽：裝酒的器皿。舊醅（粵：胚pui1）：隔年的陳酒。

(8)肯：能否允許，這是向客人徵詢。

(9)呼取：招呼。餘杯：餘下的酒。

語譯：

春天，草堂南北的河流都漲潮了，能見到鷗群每日結隊飛來。

我不曾為客人掃過花徑，今天為您的到來打掃，柴門不曾為客人打開，今天為您開啟。

家離市集太遠，家財太薄，餐盤中沒有什麼好菜餚，但有陳酒待客。

若願意邀請隔壁的老翁來共飲，就隔着籬笆喚他過來一起喝盡這餘下的酒吧！

賞析：

這是一首至情至性的記事詩，洋溢濃郁的生活氣息，展現詩人純樸的性格和喜客的心情。從戶外景色着筆，寫出春水環繞的秀麗景致。每日只有群鷗到來，一來襯托環境清幽僻靜，二來反映無人來訪的寂寞心境，三來巧妙鋪墊喜客的心情。

頷聯，詩人採用與客談話的方式，增強生活實感，也體現兩人的深情厚誼，同時鋪墊聚會的酣暢歡快。頸聯，詩人講述延客就餐，頻頻勸飲，卻言酒菜欠豐。話語雖家常，但款曲周至。

詩歌結尾別有餘韻，詩人以舉杯呼喚鄰翁共飲作結，虛寫的細節細膩逼真，巧妙地把席間氣氛推進一層，反映熱烈歡快的情緒。

理學家朱熹說：「朋友以義合」，朋友相交需講求道義。鮮卑族詩人賀蘭進明則說：「人生結交在終始，莫為升沉中路分」，與友人相交，當真心相待，不以貴賤離棄。人生樂在相知心，友情難能可貴，能結君子之交，得好友相伴，自當珍惜。

與良朋益友來往是人生一大快事。你曾經招待過好朋友到訪家中，又或者曾到好友的家登門造訪嗎？即使在現今資訊科技發達的年代，人們有種種社交媒體可用，但親身訪友依然是無可替代的。

施仲謀（香港教育大學中國語言學系教授）、金夢瑤（香港教育大學中國語言學系講師）、李敬邦（香港教育大學中國語言學系高級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