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征

房車旅行在中國已經漸次成為一種時髦。出行者之所以選擇這種出行方式,表面是為了節省開支,然則一個更人本意義上的目的是它可以令人獲得完全的自由感。就好像自助餐,吃多少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可以無限地去吃。於是,房車旅行就和自助餐一樣,成了一種純粹的精神性行為。

它們的本質均是向無限進發。就好像它生來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遠離人群。去他鄉,去曠野,在茫茫野外的無人之境,只有這個旅客和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遙相呼應。心情會隨着天氣的變化而變化。時而蒼涼,有時有些莫名的喜悅,轉瞬間又安靜下來。一切都那樣的不由自主,卻又自然而然。

房車甚至比始終身處於大草原的蒙古包還要自由。蒙古包每幾個月也要遷移一次,為了趕往下一處的水草豐盈之所。房車旅行連這點維持生活的義務都拋諸腦後了。它只保留了一種生活形態,卻離開了生活必須承擔的勞作之苦。

不過,出行帶着一個房子,或多或少又是折中主義的。即,它的自由當中有某種來自於家的牽絆。我們儘管是去探索未知,卻還想要維持住一種常態。在極寒天氣,如零下50多度,或者曠野、雨水與烈日,愈是感知到室外和室內的反差,我們愈能因內部無受外界干擾而收穫滿滿的幸福。就好像正常的生活這件在平時看來再簡單不過的事,因為各種極端條件而顯得尤為可貴。家就成了一種恩賜。這就解釋了人為什麼總是拚了命想要購買一套房子。在沒有的時候,它作為一種精神性的需要顯得尤為迫切。

房車的「房」在這裏被大大地強調了。它讓我們的前往不必遭受外界嚴酷的自然條件。並且,愈是在一種原野越是要過精緻的生活,個人因為這種掌控力而愈發顯得卓爾不群。房車旅行遂成為一種人本主義的文化。它的新奇就在於熟悉和陌生是同在的。我們早已在日常的重複當中對於簡單的生活熟視無睹了,這時候卻不得不感謝它,並同時發現它是我們能夠創造出來並最為基本的第一重要的東西。而這種生活是人類的創造,屬於一種實打實的人類文明。每一個時代,它都留有印記。就好像十九世紀波爾多酒商、Toni-Kola開胃酒的發明者Jules Secrestat的房車,它的車輪是木製的,帶有鐵箍,因為當時的輪胎無法支撐其重量。現在的房車,動力系統之外,還加裝了抽水馬桶、淋浴、空調、冰箱、投影、煤氣。這一切都是當代都市生活所必備的。這種都市景觀,讓人在離開了一切同質化的都市物件之後,反而在自然當中成為那個特立獨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