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邢啟林崔愛玲為弘揚太極文化無私奉獻
走進「天真園」,就見到其兩位靈魂人物——創辦人李氏太極第四代傳人邢啟林與夫人崔愛玲。邢啟林直直的腰板、銀白的頭髮,一身好武功,簡直是從武俠世界走出來的一代宗師。他性格戇直,對捍衛中國傳統文化的仁義禮智信、太極文化及其包含的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太極拳有着強烈的使命感。崔愛玲是位優雅女士,她是工學博士,也是企業家兼教育家,曾在日本做了十多年企業CEO。她能言善道,長袖善舞,如今是天真集團執行總裁。訪談過後,更覺得兩人就是金庸筆下的郭靖與黃蓉;當然,也不能缺少一位溫文儒雅版的黃藥師。香港嘉德麗幼稚園校監溫金海,是邢啟林與崔愛玲辦學的關鍵人物,三人都信天命,認為自己在世上的天職是要搭出人梯通天地,為人類作貢獻,於是聯手打磨出一套育人「武林秘笈」,以太極文化為社會培育出好人。 ◆採、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焯羚
邢啟林老師自五歲開始隨民間大師習武,考入大學後繼續專注太極,從運動解剖學、運動心理學等科學角度認識並習練太極,研究其對人體的益處。大學畢業後,正值改革開放時期,許多人都開始做生意,邢老師則選擇走入山林修煉,這一待便是12年。其間,他將自己吸納的太極知識與老師的教誨融合,獲得了極好的反思與實踐。後來患重病的崔愛玲博士在朋友介紹下向邢老師求助,邢老師告訴她,想要真正得求,就要靠她自己,跟他學習太極。在日本生活了多年的崔博士也是位千金小姐,窮鄉僻壤的環境令她非常不習慣,但為了生存,她還是留下來練太極。
後來,為照顧崔博士,邢老師向師父請示下山。崔博士說:「他可以下山了,我也可以幫他完成大德祖先的願望。」身體的病醫好,更收穫了愛情。在彼此關懷下,兩個互生情愫的人走到一起,並於2000年成婚。崔博士有管理外國企業的經驗,正好可以幫助邢老師辦培訓班。
與香港教育家溫金海志同道合
邢老師的祖先期望後人保留並傳承太極文化,於是下山後的邢老師開始以演講和培訓班的形式發展生源、傳播太極文化,但辦校就如人體是物質基礎一樣,學習也需要場地,於是兩人先在河北廊坊嘗試開辦了幼稚園、老人院、企業家培訓中心、大學生培訓班,以最多二十幾人的規模經營;後來二人發現效果甚好,便在2003年買下地皮,用三年時間養地,又在第四年建起部分建築。2007年,兩人結識了對他們教育理念甚有興趣的國際經典文化協會主席——香港教育家溫金海,邢老師與其在培養「人」的想法上一拍即合,認為在現代社會,文武相兼很關鍵,只習文不習武,偏偽之才;只習武不習文,匹夫之勇,於是決定合作辦學。
「剛認識溫主席的時候,我們沒有馬上合辦學校,而是先到廣州、香港、台灣地區走訪,見了星雲法師、慈濟的法住,也見了很多香港中文大學的老師。」夫妻二人也與全國二十多家私塾的校長舉行了教育研討會,邢老師認定太極不單是一套太極拳,還包含了哲學和醫學,太極文化也是開放、包容、多元、和諧、大同的中華文化,是生命、人性、心性、性情、聖賢的修身文化。修習太極以涵養道德為根本,以倫理道德為基礎,以五常、四維、八德為德。五倫為道,父子有親,夫婦有別,長幼有序,君臣有義,朋友有信。
2001至2009 年,溫主席出錢出力,每周都專程由香港飛到天津,為天真園的學員講解《論語》、《莊子》、《史記》等。
立志推廣心中太極文化的邢老師,也決定於2010年創辦「天真國際書院」。崔博士回憶,起初很多人都認為他們辦「天真國際書院」的計劃不切實際,「買地建園區、開墾土地、耕種都需要大量資金;很多人都在土地方面努力掙錢,而我們在花錢,辦學也沒有利潤,還有人用『瘋子』形容我們。」
在教學與困難中磨煉並獲益
崔博士指現在的學生都是隨機加入的,他們的淘氣為兩人帶來教育的難度,但也磨煉了兩人的教學經驗和技能。她回憶起第一次看到丈夫教課時的感動:「邢老師嚴肅地在前面講課,後面年齡小的學生還流着鼻涕,但那個氣勢是可以留在學生幼小的心靈中的。」她介紹,有的學生幾歲就入了園,也有人十幾歲入園,他們在每個成長階段都會面臨各種選擇和問題,例如學習、就業、結婚等。現在園區內的導師、工作人員、學員都是隨天真園的發展成長起來的,「我們也不斷從這份事業中獲益與成長。」
在天真園,踏實學習文、武、醫、農、藝,以及茶道、香道、花道等,是學生們真正需要的「基本功」。兩人清楚孩子的成長是不可逆的,「家長將孩子交託給我們,如果我們在教育過程中偏離了社會的軌道,那就成了罪人。我們既是學生的『家長』,又要對各位家長負責,所以我們要兼顧營運資金、生源、社會輿論等多方面。」崔博士常要費心與家長溝通,她也將這個艱辛的過程看作是自身的修行。
研究太極功應用在保養身體
夫妻二人一直在研究太極的起源與發展歷史,也串聯起了許多太極文化。邢老師於2019年成立天真太極文化研究院,開展太極文化傳承、研究、創新、傳播與培訓的工作。他認為,《禮記·大學》中的「明德」也可以與太極相聯繫。「一定要是語言、文字、心理上的明了,然後實現身心上的和諧,真正修到了、踐行了,知行合一了,才是『明明德』。太極就是大學,大學就是太極。」
兩人還為太極圖加入了《皇極經世書》和《道德經》的精髓,讓其更加立體。崔博士引用老子在《道德經》中提出的「一而不生,故分而為陰陽,陰陽合和而萬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表示,他們研究得出,太極當達到高度和諧時會進入下一階段,然後以此規律生生不息。兩人還以宋代的《皇極經世書》為例,指出其內容當年並未被實踐,因此他們多年來努力將各種歷史素材付諸實際。「太極之精華乃皇極之元光也。」天真園將太極圖活化為「皇極圖」,美國耶魯大學也因此與天真園合作研究探索。
天真園廣傳「五指·五訣·五臟」太極養生功。邢老師指出,在中醫學中,人體五臟藏着仁、義、禮、智、信這五德,五德又生五性。腹有五臟,而生五氣;五氣在信息層能發出五個音——轟、通、嗡、哼、哈。邢老師從學太極開始,就每天練習發這五音,還能清晰地通過這五音感受他人的五臟是否健康,因人體慢慢通達後,手與心靈都會產生信息,在放射出去時,就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
在日本講課時,邢老師的這項技能驗證了不少個案,讓眾人欽佩不已。他指,只要記住這五個音訣,再配合五指及一套動作,就能調和五臟能量。崔博士也指出,所有的「德」都是一種物質基礎,而基數就是人體。「沒有身體,談什麼都沒用。所以太極是生活的應用,是科學的。」天真園的學生也會受到相關訓練,以培養自己的德能。
兩人也希望讓更多年輕人了解太極兼動起來。他們期望「潤物細無聲」地將太極融入生活。崔博士強調天真園「太極文化實踐基地」的定位說:「我們讓大家通過吃自己種的素菜、玩太極操、太極舞、交朋友、吐心聲,感受並產生感觸和興趣,然後我們再逐漸深入太極文化。」
營運艱苦貴在堅持可見曙光
天真園完全由私人營運,兩位老師面對的最大困難是維持學院開支。他們用積蓄、演講費、短期課程班學費,甚至賣房屋的錢來維持園區建設維修和員工基本開支。園區也通過種菜、種生果、種玉米和小麥,基本上做到了自給自足,減輕了一點經濟壓力。
崔博士憶述,疫情期間,天真園完全沒有生源或體驗者,基本收入都沒有,但兩人仍盡力給員工發放薪資。她也曾因急性胰腺炎進入ICU搶救,醫生告訴她,再晚半小時去醫院,人就沒了。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太極拳列入了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天真園這個「太極文化實踐基地」獲得了重生的契機,崔博士認為這是件神奇的事,也是天意。
身體情況好轉後,崔博士開始同丈夫調整天真園的教育模式和客戶群體,歡迎各地有緣人前來。她說:「祖先留下這麼多寶貝,不能因為我們的執着和貪念阻止文化的發展和繼承。我發現當我們自己改變了,『門』開了。」天真園開始順應訪客需求開設不同體驗班,「這就是佛所說的:『世人永遠在做我想做的,佛陀永遠做我能做的』」。崔博士點明,重點不是人們是否認識文化,而是天真園是否願意應客戶需求逐步滲透太極教育。所以天真園嘗試走出去,在香港舉辦過11場免費公益講座,也對500多名香港中樂團的聽眾進行了後續教育。
將太極藝術化也是兩人正在做的事。天真園曾用時8年與香港中樂團合作籌備「極」音樂會,反響很好。音樂會讓香港中樂團收到了世界巡演的邀請,也引起了很多外國高層人士的興趣。崔博士分享,籌備期間,邢老師不斷向音樂會總指揮、香港中樂團團長、作曲家等介紹太極文化。全體演奏人員都參與過五次邢老師的講座培訓,以演奏出更動聽的生命的旋律、增深對文化的興趣和敬仰。為讓樂團更好地理解太極文化,邢老師還將南宋末明初道士張三豐的《無根樹詞》譜成曲,講給樂團聽,自己再跟隨樂團的演奏歌唱。「就等於是讓香港中樂團先修身、學習文化,然後再向他們介紹太極。」
香港作曲家伍卓賢也曾在園區內住下,跟隨邢老師靜修,還創作出了斬獲CASH金帆音樂獎的作品。那些外國高層人士現在已是天真園的學員,每周參加四次太極學習。對崔博士而言,這也是一種精彩的文化傳播。
夫妻兩人還將太極與舞蹈結合為「太極舞」,香港芭蕾舞家馮雲黛就跟隨邢老師學習太極。夫妻二人也會來港講解太極文化並教授「五指操」,助參與者紓緩精神壓力、提升心理健康。近年,邢老師多次前往美國、新西蘭及日本等地弘揚太極文化藝術。是否考慮創作一套太極舞台劇?崔博士表示會考慮,但一切的發生也都需要有願、緣、機三個條件。她相信當時機成熟時,一切都會實現。
在教學中為太極後人點燈
多年來,有太多賺錢多、賺錢快的渠道擺在兩人面前。有人曾建議他們開通短視頻賬號,在獲取一定關注度後直播帶貨。也有人表示自己可以出資將天真園改造為高檔收費場所,然後給他們分紅,但兩人仍堅守初心。對他們而言,這些誘惑都是「水過地皮濕」,更重要的還是在天真園播種、深耕、澆水、等待。崔博士認為,看一件事要將「歷史的長軸」拉開。她借用溫校長常說的「成功未必在我」,表示他們可能看不見成功,但未來的人因為他們,有了可走的路。兩人指出,如果他們不迎接任何困難,那後人就無經驗可取。「我們必須走這條路,而且不可能是順利的。」邢啟林指,這就是始終一心:「起正念、學正法、做正事、持正訣。」兩人相信,他們做人的態度和民族文化自信就是教育和傳承本身。
當被問到選擇傳承人的問題,兩人指出,傳承人首先要是「天擇」,要有慧根。他們目前也不會刻意選定傳承人,即便發現了很多有潛質的「苗子」。崔博士點明,將來出現的傳人大多會是現在學生們的後代,因為這是一個祖祖輩輩都有參與的、正義的文化事業,而父母的心胸、願望、情感、智慧,還有天時、地利,都決定了孩子的基因。
兩人亦不執着於某事某人,只在乎如何建立起一個傳承體系,以及如何為後人鋪出一條路。兩位老師在天真園立了石碑,刻上他們的理念和意願目標。他們決意在離世後將天真園送給國家,讓他們的子女及學者做見證人,可證他們做事是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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