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城記】居京瑣記

何冀平

曾經有兩份報紙在北京最有影響力，《北京晚報》和《參考消息》，前一份是平民百姓的讀物，每天傍晚出報，我是小學生的時候，2分錢一份，學校分派我們去賣報紙，我不敢叫賣，賣不出去，結果家裏全買下來。另一份《參考消息》是內部的，要有一定級別的人才能看到，還有特大字版，供老年者閱讀。我有兩個寫文章的朋友，都因為在《北京晚報》撰文，大大地出了名，有點像香港的《頭條日報》。「文革」結束不久，經濟改革開始起步，過去以國營為主的行業，卻變化得十分緩慢。北京生活出現諸多不便比比皆是。1984年，我的朋友在晚報編輯副刊版，開設一個「居京瑣記」專欄，他寫好約稿信，複印百多份，發給作家們，約請在北京的文人撰稿。

韋君宜《京滬生活比較論》，談北京與上海生活的差異，從上海來到北京，找不見飯館，天剛黑，很難找到一個亮燈的飯館。單位食堂以麵食為主，買米飯需要米飯票。冬天北京人以大白菜、蘿蔔之類為主。冬天來臨，賣大白菜的地方，總是排着長隊，各自買好拉回去，放在家裏，吃上一冬天，排隊買大白菜是大小胡同的一大景觀。

蕭乾寫來文章《「泡」》，談在浴池理髮的經歷。董樂山寫來《問路》，談北京道路命名的混亂；吳祖光寫來《洗衣記》，談洗衣店對不同顧客的刁難；周汝昌寫來《救救胡同》。駱賓基的文章是寫北京的出租車，題為《「的士」和「巴士」》。駱賓基在香港住過，才會寫出這個題目，被我的朋友改成「談談出租汽車」。講的是北京寒冬2月，他的一個香港朋友，年過六十且有寒腿病，與筆者共餐分手後因為找不到出租車，在大街上凍了1個小時。

60多年過去，寫文章的大文豪們都已經不在了，我的編輯朋友也進入晚年，但是北京的出租車情況依舊，只是形式不同了。現在都是網約車，我們這些不在北京和內地住的，不會網約，只有在大街上招手截車，也是寒冬2月，所有車，包括打着「空車」的出租車，一律不停，最後沒辦法，只好找朋友代為網約，不到10分鐘，車來了。

「居京瑣記」是一個很好的題目，季羨林先生的一本散文集用了這個做題目，記錄他在北京的生活點滴、所見所聞及思考感悟。不知現在的《北京晚報》或哪家報紙是否會再做這樣一個專欄？60年後，對比當初，寫寫北京的新和好，也寫寫不足，該是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