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可東小時候上課愛說話，到現在他都記得老師批評的語氣：「你長大後能靠嘴賺錢嗎？」

如今他終於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了。這個冬天，全中國都知道了他的另一個名字：左右哥——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夢想大舞台的主持人。

「大家說來看我，其實是來看我的家鄉。」38歲的他對記者說。

路過今年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主塔「冰雪之冠」時，他舉起上臂、抬起右腳，比划了一個老鷹騰飛的姿勢。晚霞正好，他一語雙關：「其實她一直很美，只是今年她被越來越多人看見了。」

這個冰雪季，冰雪大世界已累計接待遊客超過200萬人次。哈爾濱現象級爆火，創造了一個東北老工業基地始料未及的「文旅奇跡」。

冰雪一直是姜可東這樣的東北孩子童年記憶最重要的一部分。「一到冬天，我們就抽冰尜、拉爬犁、吃凍梨、烤地瓜……」談到這個話題，這個健談的主持人打開了話匣子。

同很多老工業基地長大的孩子一樣，姜可東的父母都是工人，他上下學自己脖子上掛着鑰匙。放學後，他有時會去公園滑冰，刺骨的寒風中小臉通紅。天空的鴿哨和孩子們的笑聲，是那個年代的背景音。

在姜可東的記憶中，哈爾濱的另一面是「洋氣」。「我八九歲的時候，就在中央大街上見過外國人。」當時是20世紀90年代初，中國改革開放僅十餘年。

然而，在中國高速發展的進程中，曾經被稱為「共和國長子」的東北老工業基地遭遇挑戰。1998年，他的母親下崗了。

姜可東2006年參加工作，成為哈飛工業集團一名汽車生產工人。工廠不景氣，他就做兼職，在婚禮樂隊當鼓手。「但隨着科技發展，沒過多久，MP3打敗了樂隊。」他說。

這段不長的經歷卻讓他與婚慶行業結了緣。2011年，他從工廠辭職，成了一名婚禮主持，還有了藝名——騰越。

夢想大舞台的項目總監是在一場婚禮上認識姜可東的，邀請他來冰雪大世界擔任主持人。「可能是覺得我的聲音適合這個舞台。」姜可東回憶說，「我當時的想法是，有活就幹。」

這次偶然的機會成了他和冰雪大世界緣分的開始。在2012年成為夢想大舞台主持人之前，姜可東從未走進這個冰雪的世界。和很多哈爾濱人一樣，他覺得家門口的「景點」以後有的是機會來看。

冰雪大世界的前身是哈爾濱冰燈遊園會，始於1963年。據說最早的冰燈是在冰塊中間掏一個洞，放上蠟燭。1999年12月，為迎接千禧年的到來，哈爾濱建造了冰雪大世界。

「我第一次走進冰雪大世界時，覺得那裏真大啊。現在一年比一年規模大，科技感、體驗感也都逐年提升。」姜可東說。

這些年，姜可東有過輝煌。2019年，他因為在冰雪大世界演出，社交平台粉絲數從5萬漲到60萬。他被親切地稱為「左右哥」，因為當時人太多了，他擔心遊客安全，就在互動環節喊出來「左腳、左腳，右腳、右腳」的口號，沒想到被大家記住了。

他也經歷過慘淡。2021年冰雪季，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開了19天，他和團隊演出7天，人最少的時候，跟着跳舞的遊客只有個位數。「今年冰雪大世界一天的遊客數量趕上了疫情三年的總和。」他說。

「到後來園區關閉，沒有人了，我也堅持到園區直播。這麼大一個園區，那麼多巧奪天工的冰雕藝術品，別人看不到可惜了。」姜可東堅持在園區帶網友「雲遊」。

最難的時候，他開過網約車，賣過雪糕，也去過南方打工，但還是回來了。「我爸說過，『不是因為有希望而堅持，是因為你堅持了才有機會看到希望』，再難的日子總能熬過去」。

「任何事情都有巔峰、有低谷。只要我們老老實實做人做事，總會被發現。」他說的不光是自己，也是這座城市。

2024年開年，哈爾濱火了，憑藉冰雪旅遊一躍成為「頂流」。姜可東感到高興，他的家鄉終於被更多人「發現」了。

在他看來，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音樂之都」稱號的哈爾濱很有底蘊。這裏的冰雪就是「硬通貨」，到中央大街上走一走，悠揚的音樂、歐陸風情的建築、櫥窗裏的表演都那樣獨特，再加上市民熱心、服務暖心，一定能吸引人、留住人。

他自己也火了。「冰城左右哥」抖音賬號粉絲數現在已經超過338萬。兩個多月前，冰雪大世界剛開園時，這一數字還是57萬。

採訪過程中，姜可東不斷接到電話。他每天除了夢想大舞台的主持和直播，還有各種採訪、會議、節目排練、短視頻拍攝，不停為這座城市「代言」。

身邊的朋友也都忙碌起來。「開車的朋友免費拉遊客，開飯店的免費提供熱水，做主持的朋友給遊客介紹這座城市……」他說。

他希望更多人了解這座城市，了解東北人的熱情，「了解以後愛上這裏，如果可能就留在這裏。」他說。

談到哈爾濱的未來，他說，這次「爆火」不會是曇花一現。「哈爾濱的美不僅在冬天，迷人的哈爾濱之夏也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洋氣』。」

「哈爾濱開發冰雪這條路已經走了60多年，相信還會走下去。」對於自己的未來十年，他說，只要冰雪大世界在這裏，他也會在這裏。

（來源：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