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裏行間】濟公故事

黃仲鳴

少年時看連環圖，最愛的是《西遊記》，其次是《濟公》。稍長，喜《西遊記》小說，捧讀不休。但對濟公的小說，卻不甚喜愛，因嫌雜亂而無章也。

近閱陳東有的《濟公系列小說》（瀋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2年），指出濟公小說的源流：

「以濟公為主人公的通俗小說，種類很多。《錢塘江隱濟顛禪師語錄一卷》，是其中成書較早的一種……還有《濟公全傳》三十六回，《西湖佳話古今遠跡》十六卷，……這些濟公小說，大多屬於語錄體，情節簡單，描寫也不細緻……後來又產生了二百八十回本的《濟公全傳》，是文人作家把濟公的民間傳說收集整理的產物，是濟公故事的集大成。」

記得兒時看的濟公，除了連環圖外，其他的都是一本一本的書仔，故事沒有連貫，是一段還一段的讀物。因此，文字和描述自是不及《西遊記》。

陳東有說，濟公故事的編撰，是順着《西遊記》的藝術思維發展而來，但濟公與孫悟空有很大的區別。孫悟空由「俗」入「佛」，濟公則由「佛」進「俗」，他的「俗」荒誕不經，喝酒嗜肉，尤其是狗肉，是他的至愛。至於法術，自是孫悟空大勝。孫悟空大戰妖魔，濟公則以佛道度人，兩者渾然不同。

史上有沒有濟公其人？

陳東有細說來龍去脈，指梁朝和尚慧皎著有《高僧傳》十四卷，共二百五十七人，又傍出附見者二百餘人。其中描述了一個保志的和尚，形象特徵極似後來的濟公。

到南宋時，《浙江通志》記有「濟顛名道濟，飲酒食肉，有若瘋狂」，這是濟公的行為特徵。明朝隆慶年間，有《錢塘漁隱濟顛禪師語錄》，故事以道濟事跡為基礎，濟世救人，濟公的故事遂廣為流傳。這些傳說傳至清乾隆年間，經文人作家之手，編撰出這一系列的濟公小說來。

濟公的形象，「臉不洗，頭不剃，醉眼乜斜睜又閉。若癡若傻若癲狂，到處詼諧好耍戲」，至若「經不談，禪不理，吃酒開葷好詼戲」，這形象在古典小說中確是別無僅有；當然，他和孫悟空的反叛大大不同。濟公的形象受普羅大眾喜愛是有其原因的。濟公故事流傳到抗日戰爭勝利，香港的《成報》忽然冒出一個夏伯來，連載一篇《濟公新傳》，將濟公這神仙置換到現代世界，敷陳出一系列故事來。這夏伯，乃香港小報聖手陳霞子也，時維《成報》編輯，後來因創辦《晶報》，無暇再寫，遂由高雄接棒，繼續寫下去。

夏伯的《濟公》，出生於神州內地，一樣的不羈，好酒特喜狗肉，穢亂寺廟；高雄的濟公，已「移居」港地，無論行文內容，都香港化了。話分兩頭，高雄的借殼小說，大都承自夏伯，濟公外，還有《西遊記》、八仙故事。

夏伯與高雄的濟公，應是濟公故事的「絕筆」，是否還有後來者，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