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頭阿卡 作者供圖
◆尖頭阿卡 作者供圖

良 心

在雲南南糯山多依寨的多依樹下喝茶,果真別有一番風味。由於多依寨海拔接近2,000米,終年雲霧環繞。早上空氣濕度大,中午又離太陽最近,漫射光強烈。原始林中茶樹還有冬眠現象。但這些古茶樹開春發芽,都是品質較佳,生命力極強。多依寨普洱茶湯色綠白透亮,口感厚滑香甜,幾乎不苦澀,茶氣純正,水路細膩,內質豐富,淡香如荷,透着蜜香、蘭香。嚼着酸酸多依果,喝着香香多依茶,哈尼朋友和我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越聊越興奮,向我們聊起了南糯山哈尼人的特殊身份和習俗。我冷不丁提了一個問題,更引起哈尼朋友的熱議。我的問題是,我們一路上遇見的哈尼朋友,幾乎都要有意無意地強調自己是哈尼族阿卡人,或者說自己是愛尼人,為什麼在官方和正式介紹中又忌用「阿卡」這個稱呼呢?卓伍給我們解釋說,其實南糯山一帶的哈尼人是哈尼族中的一支,一直自稱「阿卡」(日常稱呼)或「雅尼」(在傳統節日禮儀中稱謂),「愛尼」反而是外人對他們的稱呼。但由於歷史原因和文化差異,把這個簡單的稱呼問題弄得複雜了。

據陪同的勐海縣統戰部幹部介紹,哈尼族在國內外的總人口有200多萬。在中國境內有170多萬,幾乎全居於雲南省境內,哈尼族人口在全國少數民族中排名第15位,在雲南省少數民族中居第3位。西雙版納州哈尼族人口有21萬多,佔總人口的20.8%,居各族第二位。哈尼族分布廣、支系多,我國的哈尼族主要分為「哈尼」、「卡多」、「雅尼」、「豪尼」、「碧約」、「白宏」等六大支系。西雙版納地區的哈尼族大多屬雅尼支系,這個支系的人口約佔哈尼族總人口的8%,他們自稱阿卡人。西雙版納的哈尼族阿卡人主要聚居在勐海縣格朗河鄉的南糯山和勐宋等地,還分布於景洪市和勐臘縣的一些鄉鎮。

在古代很長時期中,雲南的西雙版納到德宏沿邊一帶,傣族佔據平川地區,是經濟文化最先進的民族,因而傣族成為中原皇朝冊封的管治當地的宣慰使(傣王)。這一帶的其他民族基本上都居山區,在傣王的統治之下。傣族領主(土司)為加強對山區各族的管治,把哈尼族等民族居住的山區劃分為12個區域,稱為「卡西雙火圈」,「西雙」在傣語中就是12,「火圈」是基層行政組織和收稅的單位,「卡」在傣語中有奴隸的意思。

據哈尼文化學者們推測,對「阿卡」這個稱呼的爭議就出在「卡」字上。

在新中國成立前,西雙版納地區的哈尼族阿卡人自稱為「阿卡」或「雅尼」,漢族稱他們為「阿卡」,傣族則稱他們為「卡戈」。新中國成立初期,新政府組織工作隊到少數民族地區開展工作,其中包括民族識別工作。當時有許多學者和當地幹部認為,「卡」在傣語中有奴隸的意思,「阿卡」是傣族統治者對「卡西雙火圈」內哈尼族施予的蔑視性稱呼。工作隊受了影響,也誤以為「阿卡」是外族人對哈尼人的蔑稱,因此在民族識別中就沒有列「阿卡」這個族稱。而當時哈尼族頭人在同工作隊幹部交往時喜歡親切地稱工作隊幹部為老大哥,自稱是「愛尼」(意思是小兄弟)。一來二去,工作隊幹部就以為「愛尼」是他們民族喜歡的自稱。於是都普遍稱西雙版納的哈尼族為「愛尼人」。在1953年7月15日召開的格朗和自治區人民代表大會上,經代表們協商,將哈尼族自稱「雅尼」譯為「愛尼」(即兄弟之意),統稱為愛尼族。就在同一天,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區(後改自治州)宣布,把南糯山及周邊的50多個阿卡人山寨,組成格朗河愛尼族自治區。後來國家將格朗河等地的愛尼族與分布其他地區的哈尼族各支系一起統一定為哈尼族。但南糯山等地的哈尼族,始終在內部自稱阿卡人、對外才稱愛尼人或哈尼人。

改革開放以後,雲南民族學界掀起了一股阿卡文化學術研究,多次舉辦國際哈尼/阿卡文化學術研討會,並成立國際哈尼/阿卡研究中心。雲南大學民族研究院張雨龍教授等發表專論認為,阿卡人的本義應該是「居中的人」。同中國人及很多民族群體一樣,阿卡人以為自己是居住在地球或世界的中心的人。因此,「阿卡」是哈尼族阿卡人對自我在世界及自然界的位置的一種認知與理解,並沒有被他族歧視或蔑視的性質。其實說起來我也學過泰文和老撾文,泰文和老撾文同傣文同源,都是巴利語系。這一語系的「卡」字有多個意思,有奴隸之意,也有主人之意,「卡帕召」是皇上自稱的「我」(孤家,寡人)。我認為「阿卡」是哈尼支系的自稱,應以他們自己語言的定義為準,不應套用傣語。近年來,儘管有些學者依然認為「阿卡」的稱謂不可取,但「阿卡」這一稱呼已不僅在國際學術會議中被正式採用,而且在哈尼族社會中普遍使用。南糯山等地的哈尼族阿卡人山區開始大搞「阿卡山寨」旅遊,以阿卡人的獨特風俗做招攬,國內外遊客都趨之若鶩,認為「不到阿卡(愛尼)山寨,枉來西雙版納」。

現在南糯山上的哈尼族阿卡人約有5,000人。南糯山區的哈尼族阿卡人又分吉維、吉坐兩支,以吉維為眾。兩支語言略有差異,但仍可交談。吉維支女帽呈圓形,人稱「平頭」;吉坐支女帽呈漏斗狀,人稱「尖頭」。尖頭阿卡婦女十分愛美,服飾誇張艷麗,年輕女孩全身穿戴的服飾差不多有5公斤。特別是婦女的帽子,上面不光有鮮花、羽毛和金銀飾品等,還會戴上當地的一些昆蟲做裝飾,非常漂亮。她們的服飾就如同她們的性格,熱情好客,爽朗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