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寒冷的冬夜，開了暖氣，躲進被窩，抱着手機看一檔深夜談話節目。

談話嘉賓是一個平日裏我不大關注的女子：比許多明星還要紅的話題女王章小蕙。已近花甲之年的章小蕙，沒有了年輕時候的艷光四射，在視頻裏看起來顯得身材有少許臃腫，臉部的輪廓也未逃過歲月的刀削，有了些許的鬆弛，但整個人看上去仍舊很美，她手腕纖細，黑髮潤亮，舉手投足間比從前多了幾分知性，笑起來也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節目最後有一段賞心悅目的畫面，章小蕙穿一件亞麻的袍子，長髮披散，用甜美的聲音讀了一段英文，口音很動人。有網友形容說此時的章小蕙像是油畫裏漸漸失去水分和光澤的鮮艷水果，但因為經歷了時間，蒸發掉了水氣的潮濕和輕佻感，還避開了腐朽，色澤和香氣反而愈發地濃郁了，有了一種美麗靈魂的樣子。

無意刷到的這個節目裏最打動我的片段，是章小蕙回答網友的提問，網友問章小蕙這麼大年紀了還出來帶貨，是很缺錢嗎？章小蕙理直氣壯地回答：錢從來都是缺的。這些年上直播帶貨的名人、明星不少，白髮蒼蒼的亦不乏，大多在帶貨時都打着「公益、慈善」的旗號，沒有幾個人會提自己需要錢，是來賺錢的。大抵只有章小蕙一個人是這麼大聲，這麼理直氣壯地說「錢從來都是缺的」，而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強壯的靈魂發出來的聲音。

因為好奇，我花了一些時間去查閱章小蕙的資料。

互聯網上從來不缺八卦，而大多數的八卦都是針對女性的。章小蕙在過去很長的時間內都被八卦得很不堪，然而在那些不堪的聲音和文字裏，還是能看到她身上美好的方方面面。譬如她在前夫投資失敗宣布破產之後，並沒有和他做同樣的選擇，而是承擔了自己應該承擔的債務，就連一直受人非議的生活水平都不肯降低，維持着自己一貫的體面，一邊寫專欄，一邊利用自己「奢侈」的特長，開時尚買手店賺錢，成為「美的風向標」和「初代時尚帶貨女王」。把自己活得很精彩的章小蕙似乎完全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就連面對巨額債務的時候她也不過一句：「為什麼要死？雖然活着很累，但睡個好覺，吃一頓飽的，就什麼都能解決了。」

記得有一次和閨蜜聊到水果與女人的性格，我覺得瑪格麗特的小說《飄》裏，在亂世裏頑強生存的郝思嘉像是一顆核桃，外表看上去很硬，很堅強，一旦核桃殼被打開，內裏卻是帶着一絲苦澀的脆弱。現下看到章小蕙，若她是油畫裏的水果，那麼她便像一顆葡萄，看似甜美柔軟，卻有着堅韌的靈魂，她灑脫面對所有的不堪，不低頭，不妥協，自力更生地勇敢地一路往前，喜歡的，便理直氣壯地去喜歡，想要的，便理直氣壯地去擁有。這樣的靈魂自然充滿了健康的生命之美。

過去3年的時光在疫情中亂哄哄地消逝了，如今四下解封「躺平」，此後，但願我們都能成為一顆靈魂堅韌的水果，在歲月不斷的洗練下，讓生命散發更濃郁的色澤和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