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紙、棉紙、日本麻紙、高麗紙，都是水墨畫的常用紙材。吸水性和暈染性的不同，令水墨筆觸在紙上留下不同的風光。皮革碰撞水墨，又會呈現怎樣的效果？香港藝術家董慧，在最新展覽「羽遊天下」中，切割皮革入畫，以1,800塊皮革繪製組成的巨型羽翼，展現了她對新水墨的獨特探索與創新。◆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黃依江

今次展覽展出一系列董慧過去十年間的創作，包括早期的花鳥、寫生以及羽毛為標誌意象的水墨作品，更呈現了她在十年間，對不同作畫媒材的探索。重點新作《奇跡》是三對寬10尺、共用1,800塊皮革組成的巨型羽翼，為觀眾帶來震撼的視覺體驗。

切割重組象徵聚散離合

董慧講起皮革作畫的靈感源於她兩年前獲菲拉格慕鞋履設計大獎，當時她在品牌的皮質芭蕾平底鞋上，繪上了她的標誌意象羽毛。那是她第一次在皮革上作畫：「我十年前開始學畫，一開始用宣紙，然後跟隨嶺南畫派的老師，就用日本麻紙，一開始知道要在皮鞋上畫畫，我誠惶誠恐，不過後來卻發現了這種媒材的獨特之處。」

這一經驗啟迪了她創作《奇跡》，由三幅巨型翅膀組成，底色各自代表天、地、海洋，羽翼則是切割1,800塊皮革重新堆砌拼貼而成，藝術家將疫情之下對聚散離合的領悟融入了創作的過程中。作品《朝陽》源自《羽毛夢天使》系列，亦是先在皮革上完成畫作，然後切割成9塊，再將9塊衍生創作成新的作品，來表達人類必須打破原有狀態才能走出困局，迎接新的世界。

羽毛意象展現剛柔並濟

2014年，董慧開始在創作中融入羽毛意象，當時她從事金融行業，每年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工作的壓力與奔波，令她很想變成一隻鳥。也許是因為這種嚮往，她越來越多地在作品中表現輕柔高雅、自由自在的羽毛，這一指向她自己內心的意象，亦拜師趙少昂之徒林湖奎，學習了嚴格的表現技法，以細緻呈現羽毛根根飄逸的曲線、絨絨的質感。今次展出的系列作品《芭蕾舞曲》，就是以羽毛象徵芭蕾舞者飄逸優雅的舞姿；以羽毛為主題的作品《紫氣東來》，曾入選「全球水墨畫大展2020」500幅優秀水墨畫作中。

而在今次的新作中，她卻打破了以前對於羽毛的表現方式：「以前的羽毛象徵着輕柔優雅，這可能是比較女性化的，但今次是將無數羽毛組合起來，變作一對翼，加上皮革堅硬的質地，表現的是力量——這也和如今許多女性一樣，她們在社會上承擔重要角色，擁有剛柔並濟的力量。」

雪梨紙創造不同肌理

打破常規在皮革上作畫並不容易，從顏料到技法，都需要根據這種媒材進行相應的調整。作畫時，董慧使用了丙烯顏料，亦有將丙烯顏料與水墨混合。不同紙材也是十年來不斷探索的內容，這之中最令她感到成就感的是對雪梨紙的應用：「2015年時我開畫廊，經常需要用雪梨紙包裝物件，無意沾濕後發現上面會形成獨特的紋路和視覺效果，值得細賞。我覺得很有趣，就嘗試用它開始作畫。」相較於昂貴的宣紙、麻紙，雪梨紙價格低廉，用處也十分單一，通常作為包裝拆開後便被棄置一邊。但濕水後落墨，雪梨紙獨特的紋路肌理，卻給董慧帶來不一樣的靈感。

開始這一探索後，董慧獲「現代水墨之父」劉國松之邀參與了在上海視覺藝術學院舉辦的當代水墨人才高峰班，被劉國松自創的紙筋法、裱貼法、轉印法、噴霧法、滲墨法、漬墨法等多元技法，令董慧打開眼界，她開始意識到，創作不止限於筆墨，亦存在於各種新媒材之中。她感到備受鼓舞：「劉國松老師鼓勵我們去尋找自己的紙材，完成自己的創作和表達，我就開始鑽研雪梨紙，不斷了解它的特性，找到自己的語言，盡情發揮。」雪梨紙較薄，承受不了多層上色，但董慧偏偏用自己喜歡的積墨法，在雪梨紙上創作，這是她不斷試驗才完成的表達。

她認為自己的藝術之路，是「先學傳統技巧，再找自己的媒材」：「新水墨創新不止於技法，紙材方面也可以創新，這需要自己的歷練和探索。不需要跟隨任何老師的腳步，學到了技巧，就自己去領悟、發揮。」

藝術家 小檔案

董慧，祖籍天津，生於香港。2011年師承當代水墨藝術家林天行及嶺南派畫家林湖奎修習水墨畫。2018年師從書法家張聖果鑽研書法。同年年底，於上海視覺藝術學院舉辦、現代水墨之父劉國松等親授的「當代水墨人才高峰班」進修，為全東南亞僅15位獲錄取的藝術家之一。曾於俄羅斯聖彼得堡列賓美術學院博物館及當地畫廊舉辦展覽。作品《雲中白鶴》獲俄羅斯駐港領事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