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回歸是中國歷史上一件大事，我有幸參與，現場見證政權交接儀式，我們執行的任務是光榮的，也是艱巨的。」已年逾古稀的王光明，曾任中國國防部外事辦公室首席軍事專家，從事軍隊涉歐工作多年。1997年香港回歸交接儀式上，作為解放軍三軍儀仗隊和軍樂團總領隊，王光明率隊執行司禮任務。他向香港文匯報記者回憶起25年前的香港回歸交接儀式現場，解放軍為在7月1日零時零分零秒準時升國旗、奏國歌而付出的艱辛。他說：「這段經歷此生難忘，期待香港的下一個25年發展更好，祝願『東方明珠』更加璀璨奪目。」 ◆香港文匯報記者 趙一存 北京報道

王光明率隊乘軍機抵達深圳是在1997年6月22日上午9時。登機前，他曾對媒體說，「我們決心以高昂的鬥志、嚴整的軍容、雄壯的軍樂、整齊有力的步伐，向全世界人民展示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風采，顯示我們的軍隊是一支威武之師、文明之師。」

在此之前，王光明剛剛結束在扎伊爾（即剛果民主共和國）的中國首席軍事專家工作回國。當時，迎接回歸工作緊鑼密鼓地推進着，負責交接儀式司禮任務的解放軍三軍儀仗隊和軍樂團總領隊人選尚未定。5月下旬，王光明接到命令，經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批准，任命他擔任總領隊，負責完成此次司禮任務。在此前國防部外事局歐洲處工作期間，王光明長期負責歐洲事務，也多次同英軍打交道，包括隨軍事代表團訪英和接待英國國防參謀長訪華等。1994年建國45周年時，他還曾出任由總政歌舞團、軍樂團組成的高級別中國藝術團秘書長，赴港同香港同胞共慶佳節。

提前入港與英軍儀仗隊合練

為了在回歸儀式上向世界展現解放軍良好風貌，軍樂團選派了最有經驗的演奏員，儀仗隊則選派了身高在1.85米至1.93米的隊員，還要通過基本法、駐軍法等考試才能入選。「遴選非常嚴格，他們也特別優秀，非常認真。」王光明回憶說，為吹準每一個音符，有的隊員舌頭都起了血泡。儀仗隊員為適應午夜交接，還專門調整訓練時間。升旗手朱濤為達到國旗升頂與國歌奏畢同步，20多天練壞了兩雙手套，「當時儀仗隊和軍樂團一共有104人，一個升旗手、兩個護旗手，還配備了6人做後備，以防交接儀式現場出現突發狀況。大家都非常用心、刻苦。」

但位於香港會展中心的交接儀式現場與儀仗隊在京模擬場地不同，旗杆操作方法也不同，這些都需調整排練直到熟練掌握。「我們要同英軍儀仗隊合練，雙方需要動作協調一致、時間一致。」王光明說，6月23日到25日的每天早上，大家經皇崗口岸到香港會展中心五層會場進行實地排練，晚上再回深住宿。因當時香港尚未回歸，解放軍進港需穿着便裝，抵達會展中心再換成駐港部隊新軍服。儀仗隊還專門為交接儀式上持的禮賓槍配了鋁合金箱子，每日訓練完後存放在港警倉庫，翌日早訓練前再取出。「26日我們在深圳休整一天。27日進駐香港，下榻九龍京港酒店。」

「整個排練的過程是公開的。」王光明回憶說，「面對來自世界各地媒體記者，我們認識到，排練也是在比作風、比技術、比意志，我們儀仗隊員一絲不苟，動作準確到位，展現了良好精神風貌，做到了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得到了媒體和香港同胞的高度讚揚。」

「查爾斯講話嚴重超時，我們瞬間就緊張了」

6月30日下午2點多，王光明率隊趕到會展中心五層進行最後綵排。晚上10點，嘉賓陸續入場，雙方軍樂團在主禮台下列隊。23時20分，兩國軍樂團輪流演奏曲目，「英方主要演奏西方古典名曲，中方是《茉莉花》《愛我中華》《民族團結盡歌舞》《輝煌時刻》《歌唱祖國》五首曲子。」王光明說，當《歌唱祖國》奏響時，全場爆發出有節奏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23點30分交接儀式正式開始，中英兩國政府代表團走上主席台。23點44分，雙方儀仗隊上台列隊。23點46分，雙方軍樂團的禮號手吹響禮號，兩國領導人步入會場登上主席台主禮台。23點47分10秒，雙方儀仗隊行舉槍禮。23點49分5秒，英國查爾斯王子講話……

交接儀式上每個步驟耗時均由中英雙方一致敲定。按計劃，查爾斯應該在23時55分05秒前結束講話，但事實上他的發言足足超時23秒。儘管如此，多家媒體直播當時的視頻顯示，查爾斯講話時神情落寞，他在日記《帝國的末日》寫下當日感受稱，盤算着如何不失體面。

此時距7月1日0點只有不足5分鐘時間，後面還有護旗隊入場、奏英國國歌、降英國國旗和香港旗等諸多環節。

「查爾斯講話超時，我們瞬間就緊張了。」王光明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但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根本無暇顧自己及周邊人。因為此前接到的命令是，必須保證在7月1日0時0分0秒升國旗、奏國歌，「晚0.1秒鐘就意味着香港回歸祖國晚了0.1秒，這不單是技術問題，更是政治問題，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由於樂隊指揮起棒還需1-2秒時間，在排練時，他就特別安排軍樂團負責外事的工作人員張景山在樂隊指揮旁讀秒，「秒錶與央視時間、與現場司禮外交部禮賓司司長張業遂的時間完全同步。」

「執行這次任務是幸運光榮的」

為了彌補失去的時間，交接儀式籌備小組迅速下達命令啟動緊急預案。時任儀仗大隊隊長程志強要求國旗手在保證步伐穩健不慌亂的情況下加快進場速度。

23時56分08秒護旗隊入場。

57分08秒特區旗護旗手入場。

58分08秒國旗區旗準備完畢。

59分48秒英國國旗已降至旗杆底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待國歌響起，現場一片寂靜。這令負責升旗的朱濤一度以為自己失聰，軍樂團指揮也開始有些緊張。12秒後，隨着《義勇軍進行曲》按時奏響，每個人懸着的心才算落地。

「對我來說，執行這次任務是幸運、光榮的，也是我個人軍事外交生涯中最自豪的一件事，值得驕傲和銘記。」王光明說，「25年彈指一揮，香港經受住了一個又一個挑戰，站在這個歷史節點展望未來，可以期待下一個25年，這顆『東方明珠』必定更加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