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何時了,通關仍未期。本已生存困難的香港的士司機在疫情之下的生活更加無以為繼,不少家住深圳的的士司機從疫情爆發以來一直面對與家人分隔兩地、在車廂內過夜的窘境,入行20多年的的士司機阿明就是其中一位。他經歷過90年代的風光,如今落得在車廂裏過夜已有近兩年,而微薄的收入根本無法承擔在香港的房租,盡快通關成了阿明最迫切也是唯一的期盼。

孤獨了大半輩子的阿明幾年前在深圳認識了現在的未婚妻,本想在今年喜結連理卻又因疫情分隔兩地,「隔着一條河,卻已近兩年無見面,只靠每晚通話也難解相思之苦。」疫情爆發之前,阿明每周開工4日,家住福田口岸附近的他每日往返交車地點的時間也不過1個多小時。

收入微薄 無力租屋

去年(2020年)2月封關之初,阿明還以為新冠疫情只會像沙士一樣持續數月,「當時根本沒想過要在香港租房,以為在車上捱幾個月就好,但等到疫情一波接着一波爆發,已經到了想租房都租不起的地步。」阿明憶述的士生意最慘淡的時期,「第三波爆發時,每日淨收入最低僅有120元,已經近乎無法生存。」

即便如今疫情放緩,的士生意回暖,也大不如疫情之前。自疫情後轉做特更(全日)的阿明如今每日收入也僅1000多元,「扣除580元車租、加氣費、停車費等等,淨收入平均只有500多元。」一個月只休息4天的他,月淨收入也只有15000元左右,「再扣除深圳3000多元的租金、6000元交給未婚妻作儲蓄,自己僅剩5000元,談何租屋?」

阿明透露,疫情爆發後,不少新界的房產中介卻昧着良心發「疫情財」,「竟然有中介收兩個月佣金!」不僅如此,阿明早前也看了幾個上水的劏房,竟然要價都超過5000元/月,「如果租咗真係會餓死!唔瞓的士就要瞓街了。」

瞓車一日的生活

瞓車究竟有幾辛苦?近兩年「瞓覺身體無得打直」「無得翻身」就已經令人覺得不可思議,而阿明所面對過的困難卻不僅如此。每天早上5點半,阿明便會從後排車廂起身,準備洗梳,打開後備箱,便是他的全部家當,自製的毛巾架、一個背包、一個行李箱,以及一大瓶礦泉水,「朝早洗梳和平時飲嘅都係呢樽。」

洗梳完畢的阿明到便利店買個三明治便要趕往上水火車站接早高峰上班的客人,「一來我慣咗喺北區,二來上水早高峰人多,爭取搵多少少。」排隊等客期間,他便在車上吃完了早餐,開始了一日的工作。阿明苦笑道,「我一日三餐都喺架車度食,咁就可以悭返啲停車費,有差人過來可以解釋,費事被抄牌。」

早上由上水開工,做完早高峰乘客的生意,阿明便沒有固定路線,「總之前一個客去邊度,下一個客就係邊度搵,一般就喺北區同沙田兜。」晚上8點左右,阿明便會收工找地方洗澡和睡覺,「沖涼未必係夜晚,日頭如果路過體育場就順便沖埋,朝早沖涼都試過。」而睡覺的地方,則是咪錶停車位,楊生解釋道,「咪錶位係合法停車位,咁又唔使擔心被抄牌,又安全啲。」停好車,確認安全後,阿明終於有時間同未婚妻打個電話,至多再玩會手機遊戲,便要爬進後排車廂踡縮。

睡覺

阿明戲稱他睡覺的地方為「竇」,但其實並不止一個「竇」,要找一個固定的可以整晚休息的咪錶停車位並不容易,「首先就要排除市區,不單止嘈雜,基本上無可能有位泊。」而偏遠郊野、公路區域的咪錶位本來就少,「有時去到也會無位可泊,咁就要搵第二度。」除此之外,夏天不開冷氣無法入睡,但車內的廢氣又影響健康,冬天則非常凍。

沖涼

沖涼也並不是找個體育場那麼簡單,楊生苦笑道:「泊體育場係要畀停車費嘅,好彩半個鐘計一段,一般10蚊8蚊搞掂,總之入去半個鐘內一定出來。」而最慘就是疫情嚴重體育館關閉的那段時期,「唯有去公廁沖涼,公廁熱水供應是有時間段的,唔好彩嘅話冬天都要沖凍水。」

泊車

所有司機最擔心的事便是被抄牌,而對楊生來說,「抄一次牌320蚊,大半日收入就無晒。」阿明記得有一次將車停在路邊,「入去茶餐廳叫外賣,叫完嘢轉頭出來已經見到罰單。」從那以後,阿明到便利店、茶餐廳以及自助洗衣店都會尤其小心,「最好係路邊剛好有咪錶位,或者個舖頭係玻璃門可以隨時見到架車嘅狀況。」阿明對此十分無奈,就在記者訪問的前一日,「啱啱準備入商場去廁所,仲未入到就見到鎖車嘅人嚟咗,我即刻衝出來同人哋解釋,廁所都無得去。」

阿明直言,近兩年的瞓車生活,除了苦,亦有暖心的時候,「香港警察十分盡責,不少市民都好有愛心,有幾次夜晚見到我喺架車入面都拍醒我,關心詢問我有無嘢,確認我淨係瞓覺先離開。」

責任編輯: 蔡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