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莫不作會心一笑。作者供圖

黃仲鳴

在一基督傳布會上,人頭湧湧,坐者有之,站者有之。忽聞有鶯鶯之聲,大罵前面一男子,要他「站歪」。原來那是個「頂天立地」的高佬,遮住女郎的視線也。那「高人」聞罵,回首一望,一點也不以為忤,於是移開身子,女郎那才可直視無阻。

越數日,有名投稿者「德叔」登報館求見編輯。相見,兩人俱一愕,原來所謂「德叔」者,女郎筆名也。編輯者,那「高人」也,真是不罵不相識。相好日篤,終成眷屬焉。

且說那「高人」編輯,姓莫,名冰子,有筆名曰「等閒少年」,活躍報界文壇,頗有名氣。「德叔」與「少年」,都是非「等閒」之輩。

等閒少年出道甚早,1930年代已入報界。常與黃天石(傑克)往來,曾隨之入滇從政。兩人友誼甚佳。據云莫冰子風流不羈。他愛看小報,亦辦小報,所寫以塘西風月、茶花瑣事為題材,令人讀之會心微笑,不覺其淫也。

1950年代,他曾在《小說世界》周刊寫「熱的短篇」,每期一篇,讀者追捧,與林瀋的豔情作品,成一時瑜亮。且看這篇發表於1951年2月21日之〈活火烹魚記〉,寫來令人發噱。

故事是說,女主人返鄉奔喪,男主在家,有女傭亞蝶打理家務。亞蝶年十八九間,入職時聲稱,不計工資,只求有同鄉姐妹來訪時,盼主人准予留宿。果然,女主不在,亞蝶即招得一同鄉入住。男主家中寬敞,亦不計較。一夕歸家,見工人房床上有一姝,慵然而臥。見了男主,忙起身呼少爺,說:「又來打攪矣。」男主觀其貌,比亞蝶更美,其名曰亞五。

一日,男主出外竹戰,去時囑亞蝶晚間備熱水浴身。男主陷於四方城,友強留打多幾圈始散;適下大雨,淋個落湯雞,時冬天也,寒氣侵肌。到家,門反鎖,敲之喚亞蝶,足有15分鐘,始聞木屐細碎,亞蝶瑟縮開門,旋奔回房中。男主以為她怕冷,亦不以為然,換掉濕衣後,雙腳冰冷,擬以熱水濯足,自行入廚房,見爐活火熊熊,料亞蝶果聽話,為其燒水備浴。詎料鍋中有一物,撈出一看,狀如紮蹄,長五六寸,大小盈握,不禁大奇。拍工人房門喚亞蝶,久之,才惺忪出來。男主睹榻下另有木屐一雙。男主拉亞蝶入廚,用鉗夾取該物。亞蝶一看,大急欲奪回,辯稱乃亞五之物。男主不肯歸還,驚動房中亞五,走入廚房。此為何物,男主已料之。果然,亞五坦然相告,並謂二人梳起不嫁,唯有相依慰藉。亞蝶本在廚房洗之,男主突回,見門聲甚急,慌放鍋中。亞五言時風情萬種,意誘男主。男主亦欲「一試土鯪風味」之際,門響,乃女主突返也,見爐中活火熊熊,問亞蝶胡為,男主說:「夜寒料峭,欲蒸魚作消夜耳。」

這種抵死香豔短篇,在日治時期《大眾周刊》林藩已為之,戰後高雄於《新生晚報》亦寫,三人俱擅文言,寫來風趣香豔。那時期,此類作品大行其道。而三人中,誰較優?論文字,當以小生姓高勝,論內容,嘻!不相上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