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裏行間】拚命的作家

黃仲鳴

多年前，偶得夏飛一部小說：《夜夜換新巢》。細看後，竟覺迥異一些情色小說，於是草成一篇研究文字，頗引行內人矚目。

夏飛活躍於1970年代，他的書薄薄一本，每隔三四日即推出一本，但一般書局鮮見出售，只在半夜三更一些地攤中看到。我那時業報館，凌晨兩三點下班，在銅鑼灣經過這些地攤時，每蹲下來檢閱，對「夏飛」這作者遂深鑄腦海；但因帶有「歧視」眼光，認為不值一哂，自是少光顧。想不到若干年後，竟看出味道來，於是寫了篇《解讀「半夜作家」夏飛》。

撰寫前，曾四出調查夏飛是誰。陳湘記老闆答：聽說作者為「肥婆」一名，姓什名誰不知。偵查沒結果，這位「著作等身」的「午夜作者」，唯有一直存疑。

日前整理小倉書籍，在書堆中翻出一部李文庸編著的《中國作家素描》，看到其中—篇〈悼念拚命作家謝覺紅〉，文前有提要說：

「他是名編輯，以夏飛及捉刀新人筆名寫言情小說，以謝不敏、居思危筆名大爆毒販跛豪內幕，傳說當年有人揚言以二十五萬元買起他，但他毫不畏懼……」

此文作者為白雲天，書出版於1984年。文中沒透露謝覺紅年齡，死於何時，推論之，當逝於1980年代初。文章劈首就說「報人謝覺紅英年早逝」，謝當是「早死」，殊堪浩嘆也。

這篇文章揭盅謝覺紅即是夏飛，我見之，頓雀躍！但後文有云：

「他最初在報章上寫小說，用夏飛這個筆名，後來卻把這個筆名讓人家，聽說是讓給徒弟。他則改用捉刀新人。」

「徒弟」是誰，文中沒說明，又是懸案！是「肥婆」乎？當年，我就推測，「夏飛」是眾人筆名，否則怎會創作出現如此眾多的「鹹濕小說」？而那堆夏飛小說，有多少是謝覺紅寫的？

文章說，謝覺紅祖居澳門，自小就喜歡舞文弄墨，飽覽群書，學問廣博，年輕時已在澳門報刊撰寫文章。後來港發展，入報社任港聞版編輯，兼寫小說。先後服務於《大晚報》、《新報》。《大晚報》老闆赴澳創辦《星報》，謝覺紅隨受聘做開荒牛，犁完田，播完種，這位「阿牛」便重回香港發展。

謝覺紅奇人一名，一年四季均穿唐裝，行家贈以「戇居」綽號。他住的房間，書與衣物亂放，好似垃圾堆，還試過養老鼠，真得人驚！

夏飛這筆名讓予人後，他改用「捉刀新人」，大爆毒販和黑社會內幕。懸紅取其命甚是囂塵上，真個是「大禍將至」也，但他卻面不改容，也不改本衷，照樣大爆特爆。勇士乎？「戇居」乎？

據云，謝覺紅曾患腳腫多時，疑腎出毛病，但他不理，也不延醫，是個不要命的人。然而他沒死於腎病，而是有次因閃避貨車跌倒，斷了左手，沒送院而只看跌打，疑生草藥有破傷風菌，入侵肌膚致一命歸西。哀哉！

結論：夏飛這筆名本屬謝覺紅，贈以他人後，此人是誰？仍存疑；那數百本的午夜小說，作者究有多少人，還要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