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公報記者 盧建輝、黃浩源)聖誕節本是普天同慶的日子,惟暴疫後的香港,經濟下滑,貧窮人口創11年新高,露宿者愈來愈多。被家人遺棄的簡伯露宿街頭三年,靠自己一雙手執紙皮過活;怎料,日前與一名「的哥」因噪音問題起爭執,理論間被打至口腫臉腫,右前臂更被打斷骨。簡伯欲申請綜援又不符資格。平安夜不平安,聖誕節不快樂。無力執紙皮,簡伯手停口停,「只求有啖飯!」
天氣預報,今年大除夕及元旦氣溫將急降,露宿者不怕冷嗎?簡伯簡單一句回答:「不怕,我習慣了。」現年69歲的簡伯,是一名露宿者、拾荒者、長期病患者,在西灣河的行人隧道已露宿三個年頭,無兒無女,有八名兄弟姊妹。現時他被貧血、糖尿病纏身,年輕時從事俗稱「三行佬」的水喉工,但中年因患上坐骨神經痛(椎間盤突出),行動不便因而失業,開始靠執紙皮維生,即使年老多病,仍堅持「有能力嘅都想靠自己搵食」。
醫院求診 露宿處財物被偷
「個的士司機泊低架車,佢講嘢好大聲嘅,我去完廁所經過,只係想叫佢可唔可以細聲啲,因我瞓嗰度好近。點知我哋理論咗一陣,佢就一拳打向我左邊臉,佢郁手我咪捉住佢件衫,想搵人報警,之後佢拎起一個鋼煲,打我隻手再大力推開我,之後就走咗。」簡伯憶述上周日被惡霸打斷手的過程。
露宿者常被指為社會寄生蟲,但簡伯卻從不依靠社會福利,只憂心養傷期間手停口停:「依家隻手斷咗,連紙皮都執唔到」。
倒霉透頂,他到東區醫院求診期間,露宿的位置被賊人偷去假牙、金錢等財物,估計是有人「整蠱」或報復;簡伯坦言早前露宿的位置曾被淋白油,他已習慣受社會唾棄。大除夕及元旦氣溫將急降,簡叔又要面臨飢寒交迫的節慶。
一心自食其力的簡伯,基於受傷不能工作,無奈地放下尊嚴,希望倚靠政府援助,卻慘食閉門羹。「問過啲社工,佢哋話我無住址,幫我申請唔到援助。」面對哭訴無門的境況,簡伯並沒有怪責誰,只慨嘆一聲:「香港對老人的福利不足,老人又多。我有氣有力,可以靠自己,都唔好意思問政府攞啲咩福利啦。」
申請綜合社會保障援助(綜援)卻未能提供住址遇到審批困難的問題,一直為人詬病,令無家者陷入絕境。不過,記者了解後發現簡伯並不是無家者,只是「有家歸不得」,成為申請綜援的絆腳石。
有樓被迫走 無資格申綜援
原來簡伯的雙親離世後,遺下銅鑼灣鵝頸橋附近一舊樓共五個單位,他稱由包括他在內的八名兄弟姊妹共同持有。
簡伯未做街友前居住於上址的僭建平台,後來收到清拆令,但簡伯被家人排擠,最終淪落街頭。「唔好理佢哋(家人),我對上有三個阿哥、一個家姐,我對層樓無話事權,舊樓還原後就租晒出去,無留畀我,亦無分錢畀我。但層樓有我個名,現時援助攞唔到,社工對我講,『你有五個單位揸住,每個200萬加埋都值1000萬啦』,真係無晒辦法……」
事實上,簡伯可就物業的得益,循法律途徑追索屬於自己的份額,惟他稱不捨以親人關係作賭注,「切肉不離皮,唔通同佢哋反面咩。」他選擇忍耐,與眾兄弟姊妹自2014年起再沒有聯絡。
「屋漏更兼連夜雨」,被迫露宿街頭、無家可歸的簡伯,因食環署收到市民投訴,今年以來已被驅趕三次。記者到訪當日,剛好遇上食環署人員對他發出《移走障礙物通知書》,要求他30天內移走物品,又勸他別再「執垃圾」。
簡伯說曾向家人要求放棄物業的擁有權,索性將他的名字除去,以便申請綜援,可惜並不成功。他輕嘆了一聲「見步行步」……
孤獨流浪者 露宿原因多
(大公報記者 葉浩源)對於有露宿者「有家歸不得」的情況,家庭及親子教育工作者司徒漢明接受《大公報》查詢時表示,社會上的確不乏無家者因人際關係不好而離家,部分生計出現問題而流落街頭,最核心的問題並非在物質上,而是在心理上,籲中年及老年人更應放下固執,嘗試接納別人的意見,改變溝通和相處模式,亦指出社會應加強對基層人士的心理支援服務。
司徒漢明說:「較年長的人士,因為人生經歷、遭遇等,容易造成固執的性格,變得不理性,未必願意接受別人對他的睇法。如是者可能覺得很難與人相處,更甚者是抽離和逃避現實,遠離家人。」
司徒漢明說,很多時候,社工和關注組織會施以物質上的支援,例如食物、毛氈等禦寒物資,社會上亦有如「流浪者之家」等的支援措施。惟滿足了露宿者的外在需要,並不表示能解決他們內心的壁壘,社會應多加關注。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