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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幾重,十八相送」 林奕華:走進「梁祝」隱喻的花園

2025-10-18 04:05:02 副刊
●美術館在林奕華的「梁祝」宇宙中是獨特隱喻。
●經歷十年蛻變的六位原班演員再次齊聚舞台。
●林奕華。記者尉瑋 攝
●《梁祝的繼承者們》開啟了林奕華的「梁祝」宇宙。
●《A.I.時代與梁祝的繼承者們》。攝影:Thomson Ho
●「我不是一直都在你的身邊,而你,不也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嗎?」

不知不覺,本地劇團「非常林奕華」的「梁祝」宇宙已經走過十年。2014年,音樂劇《梁祝的繼承者們》以一種清新、嬉鬧的方式解構這個中國民間傳奇,驚世駭俗地讓梁山伯與祝英台化身藝術學校的學生,在美術館中見自己、見眾生。10年後,導演林奕華繼續讓梁山伯與祝英台踏上旅程,從《A.I.時代與梁祝的繼承者們》到即將上演的《有一天我和祝英台去美術館》(Art School Musical 2025),繼續關切當下年輕人的精神困局,在劇場的層層隱喻中追問「我是誰」。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非常林奕華」提供

「當時做第一部時,我想:哪裏是藝術家的『哭墳』呢?我就想起了美術館。沒有想到這個比喻對很多人來說是別有意義的。」林奕華說。

當年《梁祝的繼承者們》被稱為「reThink musical」,摒棄了百老匯式的音樂劇結構,演員用不完美的聲線唱青春的情愫,18首歌的歌詞就如同層層相扣的謎題,多年過去,仍然縈繞在觀眾心中。在劇中,美術館如同文明的墓園,梁山伯與祝英台在這裏比照自身,再畫一幅自畫像,就如同站在歷史的廢墟上看過去、看現在、看未來。那是某種林奕華簽名式般的隱喻。

到了《A.I.時代與梁祝的繼承者們》,遍布舞台的熒幕與投影,不啻為新時代的「畫作」展現。多線程敘事的並置、演員與影像間的對照,讓自我的本真與虛偽、創作的真誠與矯飾,成為更加令人深思的議題。

而《有一天我和祝英台去美術館》,對於林奕華來說,不是「梁祝」宇宙的大結局,卻是「新開始」。劇名來自於《梁祝的繼承者們》中的一句對白,全劇只聚焦在一個片段,那便是「十八相送」。林奕華用20首全新歌曲講述各種「分」與「離」,描摹思念的捨與不捨。這些場景,關乎愛情,卻又不全然只是愛情。「兩個人,面對同一件事,如何體認大家的不同?再進一步,當你遇到你不認識、不熟悉、要去猜的人與事時,要怎麼去面對?」林奕華說,「為什麼說這是新的開始?因為這就是我們的未來。」

習慣了萬事不求甚解,只想快速擁有速配答案的我們;不願再去思索過去、反觀自身的我們,還有好奇心去探索未知?還有耐心和勇氣去踏上人生的未定旅程嗎?這大概才是林奕華一直想要追問的。

跟着歌曲穿梭時間

為什麼要懂「藝術」?為什麼要懂「戀愛」?為什麼要懂「我是誰」?祝英台與梁山伯在美術館中難捨難離,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林奕華再次用歌詞編織謎題,邀請觀眾一起來破解。《萌人情歌》他寫:「未來的未來 有那麼兩個人/一個是我 一個是你/要懵不懵 似懂非懂/青山幾重 十八相送」。《思念總在忘記後》是點題之作,他在航班上寫就:「我坐的航班怎會那麼不該/愈往前飛說好離開又想回來/白茫茫全都籠罩在天邊外/一時遠 一時近/明明是對你的思念 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裏、那裏,你和我。觀眾跟着作者的「文字遊戲」跳躍時空展開遐想。歌入耳中,是如風掠過水面不留痕跡,還是會牽引人去到動人的情境,全靠觀眾是否願意打開自己,回想自身。

「戲劇本身對我來說最大的意義不是講現在,而是就像神話,是講很久很久以前。它很重要的是,要吃透了現在,不將觀眾只是放在現在。」林奕華希望觀眾可以在時間中不斷跳躍,在他看來,世界變得那麼快,人們習慣了只在眼前尋找答案,更時常將答案的箭頭指向別人,很少回到自己的內在。「很多時候,我們真的在看文明的瓦解。當下年輕人最困難的是,他們不止是青黃不接,簡直是不知道過去與未來。他們最最困惑的是,既不擁有過去,又未得到未來,那你要他們現在站在哪裏?所以,他們只能更加執着現在與當前。」然而擁抱過去,恰恰才是獲得智慧的途徑。

「如果不能穿梭於時間,就等於我們沒有那麼多『護照』,來來去去只能去很近的地方。但是人生,就是不停為自己申請護照的旅程,才可以自由穿梭,那個『護照』就是開放的心。」

在梁祝的美術館中,有大大小小的紛繁謎題,所有的答案都需要「回溯」自身,才能一一顯現。「我們要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行,然後去面對它。」這樣的自省,需要真誠與勇氣。

觀眾與藝術家 豈非另一種「梁山伯與祝英台」?

林奕華提及,《A.I.時代與梁祝的繼承者們》是疫情後劇團首次重回葵青劇院的大舞台,當時他便真切感受到,後疫情時代,全世界的觀眾對於進劇場看舞台劇這件事的態度與看法已然改變。「最明顯的,就是大家對『無常』的看法和態度,可以說是和藝術創作的取態剛好相反。」從創作角度看,「無常」對藝術家的最大啟迪,是要擁抱未知、勇敢實驗。但在疫情中對「無常」有了慘烈體驗的人們,卻更加急切地渴望回到可預知的常態中,這使得藝術創作面臨更大的困難。「現在,想要邀請大家入劇場和你『下棋』,和你遊戲,和你冒險,對我來說,需要用更加更加多的力氣。」林奕華無奈道。

一直以來他始終認為,自己的劇場創作並不需要很多理論背景的加持,或是某種精英心態才能理解,而是從生活出發,去挖掘想像。他總認為,腦袋和心靈要有一定程度飛翔的高度,才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但是,要飛就要放手,要相信自己可以飛。」大家總想獲得新穎的ideas,但似乎總想獲取現成的觀點,多過是從自己出發,或者經過飛高望遠的旅程之後才得到的收穫。「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的創作非常辛苦。」

但「梁祝」的十年給了他信心,原來一個作品,經過時間的洗禮後,會與觀眾產生那麼深的聯結,持續喚起感動。「原來我年少時的一些經歷,和一個民間傳奇結合在一起,是可以在時間裏一直走下去的,這個是意想不到的。」他說,「要相信時間,相信人,相信自己。」

這次講「十八相送」,對林奕華而言還有一個重大的意義,「就是發現做創作的人其實就很像祝英台,去認識你的人就像是梁山伯——有些東西是不能直接講給他聽的,但是你講給他聽的方式他是否可以聽到?」

欲語還休,似懂非懂。這是觀眾與藝術家之間,永恒的拉扯與緣分。

《有一天我和祝英台去美術館》

(Art School Musical 2025)

時間:10月31日、11月1日晚上7時30分

11月2日 下午2時30分

地點:香港葵青劇院演藝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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