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

不少香港人對今屆《香港小姐》冠軍謝嘉怡的父親的背景好奇。除了他的外觀之外，相信其中一個原因是他乃一名娶了英國人為妻的中國籍男子。一般人都有種錯覺，以為娶洋婦為妻的都是非富則貴，起碼也是專業人士。因此，對有些香港人來說，一名中國廚師竟然娶得英國女子為妻，好像有點異樣。

其實，這只是大家被東方主義誤導，亦是因為不了解移居英國的中國人的生活而產生的錯誤印象。我有不少親友在英國開餐館，他們的生活，尤其是餐飲文化，確實與我們的有點不同。

我在三藩市唸書，那兒的唐人餐館跟香港的大同小異，最大的不同可能是外賣飯盒的包裝和飯後餐館會送贈「幸運曲奇」（Fortune Cookie）。當我在二三十年前首次踏足英國小鎮的中國餐館時，竟然有點不知所措。那間餐館是一對朋友夫婦經營的。我踏進餐館後，先在一個小小的西洋園林中坐着。園林內有數張圓桌，坐在我身旁的是一家英國人。他們都穿得頗為隆重，男的穿上西裝，結上領帶；女的打扮得像英國皇室女成員︰頭戴結上蝴蝶結的大帽子，身穿大花洋裙，腳踏高跟鞋，再配上珍珠項鏈。我看得呆了。我到美國的唐人餐館吃飯，穿着T恤短褲涼鞋絕無問題，怎麼英國人吃頓中國餐需要穿戴得這麼隆重呢？原來對居於小鎮的英國人來說，到中國餐館吃飯就像我們到高級的法國或意大利餐廳吃飯一樣，是一個隆重的節目。所以，他們都盛裝而至，度過別開生面的一個晚上。

客人坐在園林中點了菜後，便喝喝紅酒、吃點小食、聊天、享受一下戶外的黃昏景色。到餸菜都準備好了，侍應便請他們移到裏面的餐廳享用晚餐。我們點菜和等待餸菜都是在同一餐桌進行，他們則分在兩桌，感覺上好像到了另一個地方去，有點像「一晚跑兩場」。

在英國經營餐館的中國人多是家庭作業。這對夫婦朋友男的負責水吧，女的接待客人。他們的弟妹都是餐館的員工，有的是廚師，有的是侍應。有些中國人經營中國食品外賣店，人手更簡單﹕男的當廚師，女的負責接單、收銀和包裝食品。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最是忙碌，子女都會來幫忙。這班在英國出生的第二代不懂中文，可是卻可以落單。我看過他們以畫上半符號半圖像的方法落單，廚師都看得明白哩﹗香港的外賣店客人都要站在街上等候，英國的外賣餐館卻有很大的地方讓客人坐着等待食物。我第一次見到外賣店內坐滿客人時，又是吃了一驚。

內地和香港都有不少男子單獨前往英國謀生，最容易找到的工作便是在中國餐館當廚師。坊間謔稱售賣中國餐的廚師為「雜水佬」，意即他們是售賣西式中國菜「雜碎」的。一般來說，餐館或外賣店只做晚市，若不計算在早上預備材料的時間，他們大概下午5時左右才開始上班。小鎮的餐館很早打烊，晚上10時便可下班。鎮上沒有什麼娛樂，賭場是他們下班後最愛流連的地方。

單身男子到英國工作，娶英國女子為妻很尋常。他們有的是因為愛情而結合，有的則是為了居留權。為了居留權而結婚的也有分真結婚和假結婚。親戚中有一位男士與謝先生的軌跡一樣，從內地到香港新界再到英國，娶了一名洋婦為妻，其子女就像謝嘉怡一樣，擁有中國籍父親和英國籍母親。當然，男的早已獲得英籍了。可見謝先生的經歷並不罕見，不需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