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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古人談心】繪製大腦「全息投影」 助解「我們是誰」

2025-09-22 04:16:01 教育

筆者最近看到一則新聞,中國科學院的團隊正在幹一件聽起來像是科幻小說的事:繪製大腦的「地圖」。不是那種簡單標註「這裏管記憶」「那裏管情緒」的示意圖,而是真正在微米甚至納米級別,能清晰呈現出大腦中成千上萬神經元「3D全息投影」。報道中說,他們甚至能讓獼猴腦中的特定神經元「閃閃發光」以便追蹤,技術水平之高,讓國際學界都側目。

這讓我這個曾經的神經心理學「學渣」感慨萬千。曾幾何時,在大學裏啃着那些磚頭般厚重的教材,裏面布滿了「海馬體」「前額葉皮質」「乙酰膽鹼」這些唸起來拗口、記起來頭疼的名詞。那時覺得,研究大腦簡直是一場對意志力的酷刑,內容枯燥抽象。誰能想到,短短十數年後,這個領域已經進化到能像偵探一樣,給大腦裏的「嫌疑人」(特定神經元)貼上標籤,並實時追蹤它的「社交網絡」(神經迴路)。

「怪醫」亂葬崗剖屍 撰寫《醫林改錯》

這種跨越式的進步,讓我想起清代一位頗具江湖氣息的「怪醫」:王清任。這位老兄在當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社會氛圍下,做了一件極其叛逆的事:他跑到瘟疫後的亂葬崗和死刑場去觀察屍體內臟。憑藉着這股「實地考察」的狠勁,他寫下《醫林改錯》,不僅糾正了許多古書中的解剖謬誤,更大膽提出「靈機記性不在心在腦」,將思考、記憶的功能從傳統的「心」轉移到了「腦」。

在王清任的時代(18世紀末),東西方對腦的認識正處在一個分水嶺。西方的醫學界,在文藝復興解剖學的基礎上,正開始用更精細的觀察和實驗方法探索腦功能。比如德國的弗朗茲加爾(Franz Gall)雖然搞出了不靠譜的「顱相學」(摸頭骨凸起來判斷性格),但其「大腦是心智器官」的核心思想,卻為後來的腦功能定位研究開了先河。他們的路徑是從系統解剖到實驗驗證再提出理論。

而同時期的中國,王清任的處境則略顯孤獨。他的觀察雖然充滿開創性,但受限於技術和社會環境,終究是個人式的、肉眼可見的宏觀描述。他的偉大在於對哲學觀念的突破,完成了「心」到「腦」的職能轉移,這是一場思想革命。不過,他的方法論,卻難以形成一個可持續的科學傳統。可以說,在起跑線上,東方在「靈光一閃」上不落人後,但在系統性科學工具的搭建上,已漸行漸遠。

然而,風水輪流轉。今天中國在腦科學領域的爆發,恰恰是補上了當年「王清任們」的遺憾。將宏大的哲思,裝上了頂尖技術的引擎。

「一體兩翼」解決現實問題

當前中國的腦科學研究,是一場有國家戰略、有技術武器、有國際野心的「集團軍作戰」。

「國家隊」的戰略布局:中國腦計劃採用「一體兩翼」格局。「一體」便是中科院團隊正在攻克的基礎研究(繪製腦圖譜、解析腦功能);「兩翼」則是腦疾病治療(針對阿爾茨海默症、抑鬱症等)和類腦智能與腦機接口。這意味着從一開始,目標就不只是發論文,而是要解決現實問題和爭奪未來科技制高點。

王清任當年靠的是肉眼和勇氣,到今日實驗室裏團隊協作操作價值數億的同步輻射裝置;從靠邏輯推斷「靈機記性在腦」,到直接讓神經元「發光」並繪製出其網絡地圖,這是一場跨越百年的科學接力。

一個領域的起飛,既需要王清任那樣敢於懷疑、重視實證的開拓精神,更需要一個國家對基礎科學進行長期、戰略性的投入與布局。當東方的整體思維與系統工程學,遇上了現代西方的實證技術與精細分析,便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

所以,當年覺得神經科學枯燥的同學們,現在可以重新關注一下了。這個領域已經從背誦名詞的「文科」,變成了操作高科技、真正解開人類終極謎題的「前沿工科」。他們正在解答的,是「我們是誰」的終極問題。而這一次,中國科學家們不再是旁觀者,而是重要的領跑者之一。

●劉國輝老師

學研社成員,在各大專及大學任教心理學十多年。愛用微觀角度分析宏觀事件,為朋友間風花雪月的話題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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