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爹」在同學會上發言。 作者供圖

伍呆呆

我自小隨父親跟着他的單位四處搬遷,有時在學校只讀一個學期,連同班同學都未全部認識就又要轉學,及至長大,上過的學校不少,熟悉的同學卻是屈指可數,大概是朋友們裏唯一沒有參加過同學會的人。

因此,此次到福建平潭島采風,何龍邀請我和其他幾位朋友一起參加他的同學會時,我便爽快地應承了。

我與何龍是在廣州認識的,那時我剛放棄經營公司,從業餘練筆轉為職業寫作。何龍時任《羊城晚報》副刊部主任,業內傳說他是一個很嚴苛的人,對作者、對文字要求極高。因此,當我投給何龍的幾篇隨筆文章被全部採用,在副刊專欄發表的時候,我一下子就對自己的文字充滿了自信,亦對何龍的認可充滿了感激。此後十年,我成了香港文匯報的專欄作者,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隨筆集子,寫的動漫連續劇在央視少兒台和幾個省電視台的少兒頻道相繼播出,我的小說改編的電影也獲得了國際獎項……我與何龍還一直僅是在網絡互動的編輯與作者,直到他受邀參加廣東省作家協會為我舉辦的作品研討會,我們才在認識十年後第一次見面,並一見如故。

何龍一向在文學評論界以尖銳、坦誠著稱,許多作者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心頭發怵,我也不例外,見面時對他高大英俊的外表視而不見,只怕他會厲色疾言。然而對於我的小說和電影,何龍卻給予了肯定,批評起來也是溫和的,他是少有讀懂我在作品中表達的寓意的人,感動之餘,我與其他朋友一樣親暱地稱他為「龍老師」。

與何龍相識後,聽一些與他熟悉的老朋友說,青年時代的何龍鋒芒畢露,也是恃才傲物的,他曾在海軍部隊服役,又以當年福建省語文單科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暨南大學,後又獲得暨南大學文學碩士學位,才華橫溢的青年何龍自然是有恃才傲物的資本,且值得張揚的。在我識得何龍的時候,他已被歲月打磨成了一塊溫潤的古玉,對年紀比他小了許多的我,如兄如父,無論生活中或是學問上都十分包容,乃至縱容,既不「傲」,也無傳說中的「鋒芒」。因此我亦能在「龍老師」身上學習許多,他靜時是一個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動時思維敏捷,邏輯嚴密,一開口就是千軍萬馬,與人聊文學、論哲學、談時事,鮮有能勝過他的。因此,香港中文大學、中山大學、華南師範大學等請何龍去任客座教授給學生授課,該是如獲至寶吧﹗

我們去參加的是何龍高中畢業50周年的同學會,有朋友取笑我們混進了「老同志」的隊伍。在「老同志」的隊伍中,聽着他們唱的過去的歌,朗誦的寫的過去的詩,穿越歲月的塵埃,我被帶回了屬於何龍們那個久遠以前的鮮活的時代,看到了一群渾身散發着青春氣息的少男少女,滿懷憧憬,充滿希望……這已是我第3次登上平潭島,這群平潭人仍舊給了我最深的感動。

何龍感嘆「歲月如颱風」,我便想起了平潭島那些石頭厝上的風磨石,它們穩穩當當地壓在屋頂,守護着常被颱風肆虐的建築。平潭島的兒子何龍也像那些風磨石一樣,遠離故鄉,卻無時不在守護自己的故鄉,也隨時隨處守護着他熱愛的文學、守護着自己的初心,亦時時處處守護着身邊他的親人和朋友們,使人感到安心。這樣的何龍身上又充滿了時下流行的「爹味」,他因此便愈加為我們所喜愛,由「龍老師」變成了我們的「龍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