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路上只賺一肚氣 不是我們不拉菜是沒法拉」

「我有24小時核酸檢測陰性證明，我也在現場做了快速抗原測試，但檢查站只認北京『健康寶』，根本進不了城。」山東大貨車司機王偉（化名）向香港文匯報記者坦言，「看着菜農的蔬菜毀在地裏我們一樣很心疼，但不是貨車不拉菜，是我們沒法拉菜！」王偉五年來只跑北京線，專門運送蔬菜。經歷了一次次「健康寶」「彈窗」限行，無法進京之後，他唯有放棄北京市場。

◆香港文匯報記者 丁春麗、戚紅麗、劉蕊 山東、河南 連線報道

王偉最後一次拉菜去北京是11月上旬，他從山東德州市裝了一車芹菜，四個小時抵達北京萬莊服務區檢查站。「當時好多大貨車被勸返，車輛都堵在一起，我堵了16個小時，最後還是被勸返。」王偉趕緊和貨主溝通，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代駕，把運菜車開進北京。

貨車若被勸返 需請代駕成本增

檢查站附近的代駕費用800元-1,000元（人民幣，下同）不等，貨主滿口答應承擔代駕費用。王偉花了1,000元找了一個代駕，貨車進城後，他就在服務區等着，睏了就躺在隨身攜帶的墊子上瞇一會兒。一車芹菜約有6噸，貨主賣完菜把車送回來已經是兩天後了，其間貨主每天會給王偉200元的壓車費用。但在最後結算時，貨主卻不認代駕費用，只給了他運費。

王偉氣不過卻沒有辦法。他給香港文匯報記者算了一筆賬，以德州-北京專線為例，目前運費最高為3,000元，往返油費、高速過路費約1,300元，代駕1,000元，三天完成一單訂單，獲賠償若干壓車費用，他最後只賺到約1,000元。若再有一點車損或遇到罰款，這一趟就是白跑，只賺一肚子氣回來。

還有一次，北京沒有進得去，王偉又把菜運回山東。回來後卻被菜主扣了車，要他賠償3,000斤芹菜的損耗。這場糾紛最後在王偉賠了1,000元之後結束，還自己搭上了往返的費用。

進京有價無市 一半司機改路線

和王偉一起跑北京專線的「卡友」們有一個微信群，原來群裏有40多人，而現在有一半不跑北京了，也有人把貨車變賣了。王偉說，有一個「卡友」還跑北京，但他要求貨主必須保證承擔代駕費用，否則堅決不接單。

「往北京的運費水漲船高，但也有價無市，我們都不敢接單。」另外一位山東大貨車司機劉星（化名）9月初就不跑北京了。「7日內有1例以上（含1例）本土新冠病毒感染者所在縣（市、區、旗）旅居史人員嚴格限制進（返）京。」劉星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僅這一條就擋住了八成的大貨車司機。從對司機「彈窗」到後來的掃車牌查驗行程，司機們望而卻步。

劉星的車隊一共有六七輛車，一天最多能運10畝地的芹菜，主要銷往北京、天津、河北、河南。北京去不了，劉星就帶着車隊改跑山東聊城-河南鄭州線路。雖然鄭州有疫情，但運送蔬菜的大貨車進出相對暢通。

10月份以來，山東濟寧、德州、濟南等地陸續爆發疫情，劉星的車隊回程又面臨新的難題。因為有河南行程，他的車無法下高速。如果必須進入，需要目的地社區或村委會派人來接車。有時候卡口同意放行了，社區又不同意接車，劉星就在車裏一臉無助。只有簽下保證書，車門上貼了封條，劉星才能把貨車開到菜地。再後來，劉星的車繞了好遠也進不去菜地，他乾脆就開車回家了。

為「洗白」行程碼 滯留服務區一周

「昨天晚上光是下高速口就下了五個小時。」河南司機王師傅幹了近20年貨運了，今年是他覺得最難的一年。他跑的是河南沈丘到山西晉城的固定線，主要是拉煤礦、化肥。「上個月在家閒了一整月，一分錢沒掙。這一個月才跑了兩趟。」

原先兩天都可以跑一單，如今需要一個星期。「能出車能回來這都算是非常幸運了。」他說最近明顯感覺路上順暢點了，希望能夠早日回歸常態。「今年年初鄭州疫情嚴重的時候，只要行程碼顯示去過鄭州，就不讓下高速，直接讓你回去。」王師傅沒辦法他就在服務區呆了一周。內地行程碼即通過通信大數據定位人員的移動信息，最多顯示過去7日所到城市。到沒有風險的區域逗留七天被人們稱為「洗碼」。「等不顯示鄭州了，這邊也讓過了。」那一周，服務區除了加油站，其他的店根本都不營業，「就在車上啃饅頭、吃即食麵、喝礦泉水。」

王師傅覺得，現在運貨就跟「闖關」一樣，能順利下高速了，但是卸貨也需要「看運氣」。現在一般要求接貨單位到高速路口來接，「廠裏要簽保證書，不讓我們自己進廠，接完再把我們送回來，不能過夜。光等廠子來接有時候都得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