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潘國森對待小查詩人很夠朋友,是少數願意為小查詩人的名譽得罪很多人的朋友。
中國內地研究現當代中國文學的專家學者,對金庸小說的評價算是比香港的行家為高。不過在另一端,沒有什麼根據而惡評臭罵金庸小說的論者,則是內地遙遙領先香港。香港不喜歡金庸小說的教授學者,鮮有公開叫陣,不似內地的同業有「暴虎馮河」的勇氣。
如果以倪匡先生的《我看金庸小說》作為「金庸學研究」的起點,這個新興學科已有超過40年的歷史。起初叫「金學研究」,後來因為作者本人反對,改為「金庸小說研究」,「金庸學研究」這個詞,似乎還是潘國森最先提出的,現在要努力搶佔地盤,令到「金庸學研究」成為最官方、最正式的說法。小查詩人此事十分聰明,不叫「金學」就不會冒犯了「紅學」,我們喜歡金庸小說的讀者又何必與紅學家競勝、無端樹敵?
小查詩人過世3年,筆者不妨又不惜得罪人而為他的小說辯護。
現時對金庸小說的評價,以「通俗小說」四字最為可笑。
「通俗小說」該與「高雅小說」對應,什麼「嚴肅文學」是對不起「通俗文學」的。嚴肅可能是作者本人的創作態度,但是態度嚴肅,也可以寫出「通俗」,甚至「俚俗」、「低俗」的東西。你們說金庸小說通俗,我偏要說金庸小說優雅、典雅、高雅。其實只需詰問「金庸小說通俗論」的信徒,金庸小說入面用過的典故,十成之中,你閣下明白深層意義的佔幾多成?知道出處的又佔幾多成?他小說中用精妙雅致的典故多,自然就是「典雅文學」了!怎會通俗?只能說是雅俗共賞。郭靖黃蓉唸了詩詞,潘國森知道出處而擊節讚賞,年幼小學生未知出處亦會另有體會,如此而已。
學術研究最宜人棄我取,搶先開發從來沒有人理會的土地,就有廣闊無垠的空間。筆者開闢的「金庸詩詞學」就是找出小說中出現過詩詞的原典,以及作者有否修改來配合書中的人物情節。經過數年之功已介紹得八八九九,後來者就算超越潘國森,也只可以在個別案例比潘國森高明,在量方面起碼可以長保首席。
小查詩人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修訂報上連載時才初學平仄和漢語詩格律,然後他重撰的《書劍恩仇錄》回目七言聯、《碧血劍》回目五言聯、柏梁台體《倚天屠龍記》回目詩40句和5首《天龍八部詞》都算是合格。此所以潘國森搶先敬稱他為「小查詩人」。可是到了今天仍然有不少未通古代漢語和漢字平仄的妄人,胡說金庸小說「通俗」!金庸小說中引用儒、釋、道三家的經典,此輩又讀懂了多少?知道哪些出處?
筆者不是開玩笑,從修辭學、語意學的角度來看,能夠與「嚴肅文學」對應的,恐怕只能是「輕鬆文學」,甚或「輕佻文學」了。總不成因為人家的作品有較多讀者喜歡、賣得較多就低貶人家為「通俗」。而自家推崇的作品卻是較少讀者喜歡、不甚暢銷,便濫稱之為「嚴肅」。或許「嚴肅文學」作家過於孤芳自賞,不太理會讀者懂不懂你作家大老爺在說什麼。總不能為讀者多數沒共鳴,就埋怨讀者水平不夠呀! 《金庸辭世又三年》下
評論